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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天,他从当铺里出来,唇边带着深深的笑意。看着天空已飘起了雪珠儿,不由舒出了一口长气,自言自语道:「再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即使我这次不能成功,绝世宫也别想问鼎天下,蓝大人……一定会有办法阻止他们的。」
雪越下越大,苏雪衣匆匆回到客栈,刚从窗户进屋,便看到慕容临正坐在案旁,悠悠的品着一杯香茶,见他进来,他不满问道:「苏大哥,你到哪里去了?怎么竟会从窗户进来?难道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之事吗?」
看到他竟在自己屋里,苏雪衣不由怔了一下,但旋即恢复过来,淡淡问道:「我才该问你为何在我屋子里吧,你经常这么随便的进出别人的屋子吗?」语气里已带了一丝责怪的味道。
慕容临更加肯定这里有文章了,也站起来不高兴的道:「苏大哥,你翻脸倒比翻书还快,我这么快就变成别人了吗?看来你还真是说到做到,把那一晚上的情意忘了个干净啊。只是我从前也经常这样进出你的房间,怎不见你如此无情?你到底去做什么了?」那语气活活就像是一个抓到妻子红杏出墙的吃醋丈夫。
苏雪衣听他提及那晚,更加恼羞成怒,口不择言道:「我做什么,何时轮到你来过问了?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对你有情?我现在累了,你先出去吧。」
慕容临狠狠盯着他,眼睛里就像马上要流出泪水似的,指控般的道:「苏大哥,你,你当真无情至此,好,算我自作多情了。呵呵,我不该这般天真,天真到以为大名鼎鼎的血衣神捕真的会将我的心意当真,我忘了他是捕头,最擅长的便是怀疑。」说完跌跌撞撞的出去。
苏雪衣心中就像猛的被人刺了一刀,鲜血淋漓,痛彻心肺。一眼看见另一张桌子上散发着热气的精致菜肴,和一碗散发着药香的补汤,更加心痛,暗道:「慕容说的对,我现在只是怀疑,并没有真凭实据,若他是清白的,定会被我伤害,说不定从此后两人便行同陌路了。」想到这里,愧疚之中又掺杂了一丝担心,忙道:「慕容,我不是怀疑你,只是心情有些不好罢了。」
慕容临一听这话,虽仍有些强硬,但已较前软了下来,又听他说心情不好,不由也有些担心,忙忙转过身来:「苏大哥,你怎么了?好好的心情怎么会不好?」
苏雪衣故意咳嗽了两声,微微喘息着道:「刚才觉得胸口疼的厉害,又咳了两口血,所以只好到大夫那里去看了一看,他说我这身子已到了极限了,随时都有可能撑不下去,我肩负重担,尚未完成,一旦出师未捷身先死,我怎么能甘心。」说完又咳嗽起来。
慕容临赶紧上前扶住他,一迭声的道歉:「对不起啊,苏大哥,我误会你了。你……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说毕将食物拿到他面前,关切道:「苏大哥,你先把汤喝了,大夫有没有说用什么药,我去给你煎。」
苏雪衣见他慌张失措的举止,不由会心一笑道:「你忙什么,又不是这一时半刻就会死。我也没拿什么药回来,若这两股内力都没用了,又有什么药能够治我呢?再说这肺痨本就是不治之症,我也早已有准备了,俗话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只要能让我完成这件大事,我对上天已是感激不尽了。」言毕想了想又道:「我之所以从窗户进出,是不想别人知道我这病已到了这个地步,这番苦心你明白吗?」
慕容临这才恍然大悟,轻轻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愧疚道:「对不起,苏大哥,我没想到这层。」覆又坚定无比道:「苏大哥,我不会让你死,绝不会让你死掉的。」说完就冲了出去。
苏雪衣看着他慌张奔出去的身影,心里不由感到极大的愧疚,他这本是谎话,慕容临却信以为真,为他担心焦虑。而这谎话却是因为自己已经不信任他,所以编来骗他的。他日若慕容临是清白的,知道了自己对他的怀疑……想到这里,不禁黯然长叹:「老天啊老天,你对雪衣何其残忍。若慕容果真负我,我又该如何自处?若他是清白的,一片真心对我,我如此怀疑于他,又情何以堪?」
且说慕容临,急急奔了出来,小心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注意他,也忙忙离了客栈,到镇子东头的一家米铺内,过了好一会儿,方从那里拿出两包东西来,又回转客栈,吩咐了小二几句,这才回房。
稍顷,小二端着一壶香气四溢的银耳冰片汤过来。慕容临看了看,方笑着道:「很好。这汤做的不错。」说完从衣襟里拿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赏你和厨子买酒的。拿去吧。」那小二何曾见过这么大的赏,不由眉开眼笑,千恩万谢的走了。
慕容临出了一会儿神,看那汤温了,尝了一下,正好入口,这才从随身的香囊里取出几片药来,放进汤里,只用力搅了几下,那药已是全溶了进去,连点渣子也不剩。
「苏大哥,这银耳冰片汤最是去火清肺,你喝上一点吧。」慕容临重新进房,见苏雪衣正在那里黯然神伤,他哪知道是因为自己而令苏雪衣心碎,还以为他是因为重病的关系闷闷不乐。遂宽慰道:「至于这病,也别太在意了,医者向来都是往重里交代,此乃常情。我们日后用心找找,说不定便找到一个能治这肺痨的神医呢。」说完把汤放在苏雪衣面前。
苏雪衣听到慕容临说「说不定便找到一个能治这肺痨的神医呢」这话时,心中不由一动,想到当初在那密室里时,自己急怒攻心之下,吐血不止,当时曾自认必死,却不知后来如何得救,又是谁人将他救活。这念头一转而过,哪里想得到后来竟会得知那般离奇的经过。
他心情烦乱,原本的食物一点没动,此时见慕容临拿来的这银耳冰片汤清香扑鼻,不由食欲大起,几口喝完,果觉清慡无比,心中感动,笑道:「慕容,你对我真是关怀备至,我却无以为报,将来若欠你太多,可真不知该怎么还好了。」
慕容临嘿嘿笑了一下,露出少年般可爱的神情:「只要苏大哥能记着我这份情,再不说我是你什么人之类的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苏雪衣从床头拿下那件狐裘,细细的抚摸着,良久才感慨道:「慕容,你对我的情意,我怎么会不知道,又怎么能够忘记,只是明天,我们便要去做一件大事,生死难料,提起这情意,只是越发让人肝肠寸断而已。」
慕容临的眸子也黯淡下来,很久以后才强笑了一下:「苏大哥,你说要去做一件大事,说得我心都痒了,到底是什么事啊?是要和独孤傲一决胜负吗?先告诉我知道,也让我欢喜欢喜好不好?」
苏雪衣注目看着他,拉过他让两人依偎在一起,一笑道:「慕容,你想不想知道我对你究竟是什么感情?」
慕容临浑身一震,急道:「想,当然想,我都快想疯了,多情不似无情苦,这话说得一点没错,我每日里惦记着苏大哥,却又不知你对我究竟有无感情,真是坐立难安,苏大哥,你就当疼我,好歹告诉我答案好吗?」
苏雪衣抬起眼,望向不知名的方向,慕容临见他眼神迷离,正自惴惴间,忽听他幽幽叹了一声,以一去不回的气势说道:「慕容,我也喜欢你,虽然让我说出这样的话,似乎是一辈子也不可能的事,但我不能欺骗我自己。或许是冥冥中老天给了我们这样一段孽缘,不该也好,不能也好,总之,喜欢了就是喜欢了。如果依我的心,这些话我会埋在心中一生一世,但明天我就要去面对未知的命运,如果现在我不说出来,我怕就再也没机会说出来,那样对你不公平。如果这次我侥幸得活,这些话就请你忘记……」
他话未说完,慕容临已喜出望外的急着道:「不会忘记,我不会忘记的,苏大哥,这是我一生中听到的最动听,最让我开心的话,我为什么要忘记?即使我死了,化成了灰,被风吹的四散而去,这段话我也会牢记在心中,若有来生,我会用这段话去和你再续前缘。苏大哥,你这番话让我好欢喜,真的好欢喜……」
苏雪衣看着他激动的发红的脸颊,眼中一热,险险就要落泪,自己宽慰道:或许一切都只是个巧合,是我多心,慕容对我的真情绝对不是能够伪装出来的,或许……或许……心中有了一丝侥幸:或许我们……最终能得到上天眷顾也说不定。
冬天的夜晚,漫长而寂静,就连黎明的到来仿佛也只是在刹那之间,连个缓冲的余地也没有。
慕容临从好梦中醒过来,起身一看,苏雪衣已穿好了衣服,正在挽着发髻,那动作明明没有一丝娇媚,看起来却是这么优雅迷人,慕容临不禁醉在了其中,暗道:以后在一起,我也要为他梳头,那种滋味一定是说不出的美妙。
正沉思间,苏雪衣已回过头来,见他醒了,微微一笑,轻声道:「你也早点收拾吧,等一下我们便要出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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