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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第1页）

季怀古是在一片烦闷中醒来的，虽然是春天，可是这里的清晨没有鸟语花香，有的只是屋子里的霉烂气息和院子里桑树上乌鸦的栝噪声。武吉真是个奇怪的地方，乌鸦多，麻雀少，这是不是也意味着此地虽然号称西域江南，但一直和厄运相伴。

今天不止有乌鸦的栝噪，还有七嘴八舌的争吵声。

季怀古迅速套上衣服，开门向楼下看去。只见院子里那口古井旁边，三个人在那里推推搡搡，其中有顾方言和云静，最让季怀古吃惊的是，另外一个人居然是那个疯婆婆。季怀古急忙下楼，问道：&ldo;这是怎么了?&rdo;

顾方言一只手依然紧紧抓着疯婆婆的胳膊：&ldo;这疯婆子想把云静推下井!&rdo;

季怀古吃了一惊，院子的铁门依旧关着，这老太太是怎么进到院子里来的?她又为何要对云静下此毒手。正思绪纷乱之际，却听云静道：&ldo;没有，疯婆婆是想救我。&rdo;

顾方言道：&ldo;云静，你疯了么，我明明看到这疯婆子抓着你的腰，使劲把你朝井里推，要不是我下来得及时，恐怕你就掉井里去了。&rdo;

云静白了他一眼：&ldo;那就多谢你的好心了!&rdo;

季怀古瞧出云静语气的不对，说道：&ldo;方言，你先放下老人家，有话好好说。云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rdo;

顾方言嘀咕一句&ldo;和疯子怎么好好说话&rdo;，松开了抓着疯婆婆胳膊的手。疯婆婆一边按摩着被顾方言握疼的胳膊，一边对着季怀古嘿嘿傻笑。

云静的眼光从季怀古脸上闪躲似地扫过，停留在疯婆婆脸上，疯婆婆也将目光转向她，向云静咧嘴一笑，将手上那朵花递给云静：&ldo;给你，戴花，漂亮。&rdo;

云静回以一笑，把花接过来，才发现那是朵绢做的假花，已经很久很脏，花的后面还有个发黑的别针。看那别针镀鉻全褪，磨得发黑发亮，就知道有了不少年头。云静也不嫌弃，顺手别在衣服上。那疯婆婆拍手叫道：&ldo;小萍，好看，好看。&rdo;

云静和顾方言都不明白疯婆婆在说什么，这句话只有季怀古了解，疯婆婆嘴里的小萍，多半就是她已经死去的女儿赵兰萍了，苏馆长说她看见女的就认作女儿，果然没错。尤其是在这破败多年的老文化馆看到云静这般年纪的女孩，正如看到当年的赵兰萍，疯婆婆哪还有不激动的。

云静不明就里，也就没敢过分对疯婆婆表现出亲热，她低声回答季怀古的疑问：&ldo;其实我半夜就已经起床下楼了，那时候雨刚停，我看到疯婆婆在铁门外向我招手，就打开门把她放了进来。&rdo;

顾方言张大嘴巴：&ldo;你三更半夜把她放进来干什么，云静，你这两天到底是怎么了?&rdo;

&ldo;没什么，疯婆婆那时想把手里的花给我，我就让她进来了。&rdo;云静看向东边的朝阳，眯着双眼道，&ldo;我和她说了半夜话，她只会对着我笑，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忽然对我说&lso;女儿，你可别寻短见呀&rso;，奇怪，她怎么知道我要寻短见……又为什么要叫我女儿?&rdo;

&ldo;什么!你要寻短见?!&rdo;季怀古和顾方言大吃一惊，异口同声喝道。

&ldo;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我这两天一直迷迷糊糊，心情不好，可是我……&rdo;云静的眼睛里一下涌出泪水，叹气道，&ldo;太阳出来的时候，我还是决定要跳井，那井里像是充满着一种召唤的魔力，我无法抵御它的诱惑，多亏疯婆婆死命拉着我……&rdo;

&ldo;所以顾方言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rdo;季怀古心中黯然自责，什么原因竟让云静有了自杀之意，自己真是太疏忽!太自以为是了!如此重大的情绪波动，竟将之当成普通的心理压力来处理，冷漠的冷处理!&ldo;云静，你心里有什么事，能和老师说说吗?&rdo;

云静皱着眉头，神色又是迷惘又是彷徨，&ldo;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其实我一点也不想死，我……&rdo;她抱住脑袋，缓缓道，&ldo;可能是因为那个梦。&rdo;

梦?梦和云静又有什么关系，季怀古正欲问&ldo;是我的梦还是顾方言的梦&rdo;，二楼却传来了手机铃声，可此刻他们都没有心情去理会。

&ldo;那次古墓幻觉以后，我也做了一个怪梦，可是我一直没有跟你们说。&rdo;云静的声音仿佛来自天外，陌生、困惑、迷离、还带有一丝惊惧、一丝惶恐。

&ldo;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rdo;撕心裂肺的音乐声自顾方言的裤兜里想起，顾方言尴尬地掏出手机，手机上是个陌生的来电号码。他朝季怀古和云静看看，云静不耐烦地说：&ldo;你先接电话吧。&rdo;

顾方言接通电话，&ldo;嗯&rdo;了一声后就将电话交给季怀古：&ldo;老师，武吉市公安局的电话，是找你的。&rdo;

季怀古接过手机，边听边点头，越听脸色越灰败，最后应了句：&ldo;好，我马上就来!&rdo;随即挂断电话。顾方言担心道：&ldo;老师，没事吧。&rdo;

&ldo;有事。&rdo;季怀古脸色沉重，&ldo;张风死了!&rdo;

云静的自杀之说已经让人紧张得喘不过气来，这时却又听到这个消息，不啻在头顶炸响一个惊雷，连云静都目瞪口呆。只有那个疯婆婆，仍旧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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