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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第1页）

其实，新任武汉军区司令员曾思玉，在沈阳就造反派。来武汉取代陈再道，应该与江城造反派并无过节。但，当官的皆为既得利益者，怎么看得惯造反派？包括7?20见风使舵的刘丰、方铭、张昭剑，注定与崛起于平民的群众代表格格不入。正好中央要求把清队与清理5?16结合搞，几位封疆大吏于是指示，专打死老虎没意思，要挖新生反革命。响鼓不用重锤。军宣队、工宣队集中火力整治造反派，特别是进入三结合的造反派头头。朱洪霞、胡厚民、杨道远乃至吴炎金、张立国等人统统烧到。下面单位的大小头目更是无一幸免。下面的人垮光了，所谓省市革委会群众代表成光杆司令，空架子，岂足道哉！还有个意想不到的收获，召开&ldo;九大&rdo;，中央要有造字号党员代表，胡厚民、杨道远几个心腹之患有问题，自然不能参加；推出老实巴交的夏帮银、董明会、谢望春凑数，湖北便无后顾之忧。

开始，几位省市革委会里群众代表极力保持气度，稳住神，显出策略。一看，尽是整的战友，架空了，尤其是开&ldo;九大&rdo;没有自已的份，终于醒悟上当。况且，山东、湖南、河南、四川、江西、贵州等地都动了，都在反&ldo;复旧&rdo;。此前，工宣队曾策动老保抓胡厚民。胡厚民翻窗逃到山东，在杨葆华那里取得&ldo;经&rdo;回来，与几个头头商量，由市革委会副主任吴炎金出面领导，分区分片分系统以工代会名义反&ldo;复旧&rdo;。

既有这番大动作，刘氏兄弟晚饭吃得匆忙。两人比赛似扒拉完，撂下碗就&ldo;咚咚&rdo;下楼。刘袁氏嗔两个儿子：&ldo;简直像往筲水缸里倒饭，又不怕得胃病！听见有戏看就没命！&rdo;

兄弟俩出巷子，见有两拨人打着&ldo;工代会&rdo;旗帜，排队齐步走，踏得麻条石发颤。情绪激昂的口号惊得蝙蝠慌忙飙升到屋脊后，檐板下睡熟的麻雀叽叽喳喳躁动不安。上利济南路，拐入中山大道，队伍如涓涓细流汇聚成洪水，无数&ldo;工代会&rdo;红旗像汹涌的波涛；有的还打起单位革委会大旗。的人全拿着两尺来长、竹片扎成的短把子，散发着煤油、松脂的气味。人流中缓缓行驶的汽车架有高音喇叭，领着大伙呼口号：&ldo;誓死保卫成果！&rdo;&ldo;反对复旧！&rdo;&ldo;坚决回击对的反攻倒算！&rdo;

沿途，站满围观群众，挤挤撞撞，水泄不通。有人看着，看着，按捺不住，加入。到了三民路，四面汇合的队伍，更加波澜壮阔，汹涌澎湃。人声鼎沸，比之春汛期的长江更其喧天动地。人们走走停停，停停走走，闹嚷嚷，情绪亢奋得有些不耐烦了。

突然，中南旅社二楼阳台一排三百多瓦的灯泡亮了。瞬间，仿佛洒落一片金色阳光。大伙仰面看去，灯火辉煌中昂然挺立十几条大汉；为首的是吴炎金，原工造总司杜玉章高擎&ldo;反复旧总指挥部&rdo;大旗站在一旁。另有&ldo;武汉市工代会&rdo;和八大区工代会红旗，晚风将旗帜吹得猎猎作响，透出一股悲壮。暴风般掌声响起了。口号交织一片。

原钢工总骨干、鄂航革委会副主任高个子付廉主持会议。他等掌声、口号平息，接过大旗，请杜玉章讲话。

杜玉章清清嗓子，将麦克风调调，说：&ldo;革命的工友们，革命的同志们：大家认识我的，我就是嘴巴讨人厌的&lso;意见篓子&rso;。本来，各组织倒旗，工代会、革委会成立，我回车间侍弄钳台。我爱钳台呀，比爱老婆还全心。老婆子十天半月不挨没什么。钳台一天不摸，心里欠得慌！&rdo;大伙听着乐了，成千上万张嘴发出爽朗笑声。站在星火文具店门前看热闹的杜师娘噘嘴骂道：&ldo;真是个老不要脸的！&rdo;胡荷花打她一记：&ldo;你这是福气呀，妹子！莫看我同死佑东生了五个伢，比不上玉章对你一半爱啊！看，搞革命还不忘提到你呢！&rdo;两个堂客说笑间，麦克风声调猛然增大，嘎嘎作响：&ldo;……但是，正如毛主席教导，树欲静而风不止。那些受到批判的走资派和他们的走卒，借清队之机，反攻倒算，把矛头指向造反派，指向新生的革命政权，妄图复旧。事实深刻教育了我，绝不能&lso;刀枪入库，马放南山&rso;，这次，我拼着让老虎咬一口，也要摸摸省里张体学、市里伍能光的老虎屁股！……&rdo;杜玉章简单的讲话，激起一阵又一阵掌声，胡荷花边拍掌边对杜师娘夸奖：&ldo;妹子，平素以为我这兄弟只会流谈鬼话，上了正席也能说会道呢！&rdo;杜师娘回答：&ldo;能说会道，醒着屙尿！&rdo;

杜玉章讲完话，吴炎金领头呼口号：&ldo;誓死保卫胜利成果！&rdo;&ldo;坚决反对复旧！&rdo;&ldo;坚决回击对的反攻倒算！&rdo;吴炎金喊一句，人们跟随喊一句。尔后，付廉瘦骨嶙峋的胳膊一挥，宣布：&ldo;反复旧开始！&rdo;只这一声，但听一片&ldo;嗞嗞&rdo;声，成千上万的火炬几乎同时点燃。人们高举火把围着孙中山铜像游行，火炬组成的队伍，如出炉铁流，如密集卡秋莎，如爆发的火山，冲决一切，势不可当地向四方奔腾而去！

一连几天，武汉街头举行大规模反复旧，一拨一拨，你来我往，川流不息；围观群众就像正月十五撵着看龙灯队、采莲船一样，紧紧跟随。、演讲、揭发、控诉，到处举行。有些工厂停产了，几条公交车线路停开了。大字报又贴满三镇。王效禹、杨葆华、李再含、张西挺刘结挺夫妇等人，以山东、贵州、四川诸省革委会领导身份的反复旧讲话格外吸引人，格外剌激人，格外振奋人！王效禹讥讽反攻倒算的人鸡蛋里挑骨头：&ldo;查成份查到明朝去了！&rdo;张西挺、刘结挺指出：&ldo;四川的清队大方向完全错了！&rdo;贵州军区司令员李再含则断然认定：&ldo;清队就是清理混进造反派里的老保！&rdo;立言看到这里笑了，笑这老军头讲话没有政策水平，但，又感到欣慰而温暖。细心的立言发觉，同历次反复不一样，没见江青、陈伯达的讲话。不过，毛主席有个平衡济南军区政委王效禹和司令员杨得志的讲话：&ldo;你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嘛！&rdo;这又似乎透露一点消息。立言边看边想，如果中学生不下乡，反复旧声势会更大。事实上，清队中指向造反派、指向基层革委会的&ldo;捅马蜂窝&rdo;行动也搞不成。转而一想，只怕正因为担心年轻学生管束不住，才先赶下乡呢！朱洪霞起草，李湘玉、吴炎金签名的大字报《人类解放我解放》的大字报将三镇的反复旧推向新高潮。据说，下星期，朱、胡、张、吴、李等巨头要在汉口体育场出席反复旧誓师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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