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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第1页）

江驼子说：&ldo;耿经理，保证不压到明年，你未必不相信我？&rdo;

&ldo;我谁也不相信。如今社会只能相信钱！&rdo;

立功奉上一支&ldo;&rdo;，又给耿长子点燃，笑道：&ldo;汉正街现在谁也拿不出这多钱，你还不是会压到明年？&rdo;

&ldo;听！这口气明是没把握卖完。我越发不敢了！实在不行，最后我不晓得开笼放雀？不一定要&lso;一口吞&rso;，拿多少钱买多少货走！老江，你们准备钱，我最先通知你&lso;抠眼睛&rso;。&rdo;

&ldo;抠眼睛&rdo;意即拣最好品种、颜色、码子挑选。之所以要求一口吞，怕的是一经挑过，剩余货物难出手。耿长子虽是照顾之语，显然作最坏打算了。江驼子眼里透出失望，瞅瞅刘氏兄弟，现出一脸无可奈何。立言扒扒他的手，似让他莫着急，接着开腔了。

&ldo;耿经理，你这样做倒真要搁到明年了啊！&rdo;

&ldo;那倒巧了！只要不是一口吞，汉正街上人人想要！&rdo;

&ldo;问题正在这里！你知道的，汉正街是&lso;三天有不得，三天无不得&rso;。一旦开笼放雀，都晓得货多，都想抢着甩出，然后再来买。于是，争着降价。价格一乱，利润降到底，买的不敢买，卖的不想卖。你的货不是要搁住，还会有别的结果？！&rdo;

&ldo;三天有不得，三天无不得&rdo;的商谚，耿长子当然懂。一种货大家都有了，要不多久，价格肯定一降再降；如果缺少某种商品，价格又会乘风直飙！耿长子也遇过几次，吃过几回亏。譬如，江驼子那批由刘袁氏帮忙甩卖的袜子，实际是代销百批的货，险些积压……

耿长子一时无语，沉吟着。这时，江驼子踅近前，拉着他的手捏捏，说：&ldo;你应该相信我们，尤其这位立言兄弟‐‐他可有眼水，有能力啊！&rdo;

耿长子眯缝眼望着气宇轩昂的年轻商贩，似乎估量江驼子的推崇有几分靠得住。实则，内心在合计刚才江驼子的许诺值不值当。这家伙总像骡马市上牙脚贩子捏指头讨价还价。刘立言的名字听人常常提起，有次上汉正街结账，路过刘家摊档，江驼子介绍过。这家伙是会做生意，尤其那位老太婆，一看就知大家出身。他们既敢押上八万元，应有几分把握。但，这次风险未免太大。可不能为了几千元钱好处赌输铁饭碗、乌纱帽。想到这里，耿长子说：&ldo;你们的方案，我一个人不敢拍板。得与彭经理商量商量。&rdo;说着，看看表：&ldo;时候不早了，就在我们食堂吃点便饭，下午同彭经理一起接着谈……&rdo;

江驼子啧一声：&ldo;怎么还要你们招待！喊了老彭，去芙蓉楼！&rdo;耿长子想想，同意了。亲自去隔壁喊上彭经理一道上酒楼，边吃边议。

耿长子刚出办公室，江驼子压低声音叫起来：&ldo;行了啊，立言！&rdo;立功讥笑道：&ldo;共产党讲求集体领导呀！&rdo;但，立言一直没吭声，面无表情。

事情并非一帆风顺，一蹴而就。打从看到彭经理第一眼，立言就知绝非&ldo;善八哥&rdo;。此人尖嘴猴腮，佝偻腰，戴深度眼镜，说话哼哼哈哈绕弯子。先是不肯去酒楼，耿长子声称公家招待，方始勉强动身。江驼子乘敬酒，悄悄给耿长子和他提包里各塞一扎钞票。耿长子还推辞：&ldo;莫这样搞！&rdo;老彭装作没看见，不置一词。谈及晴纶薄绒套装买卖，他假装问：&ldo;现金还是支票？360万元我们只收支票啊！&rdo;耿长子只好说出立言一行的方案，彭经理没听完，一万个不同意。连称，总支集体决定哪好擅自更改？虽经耿长子阐明当前两难窘境，仍不停地摇头。耿长子最后将军：&ldo;老彭，我们可是在总经理办公会上立了军令状的。马上年底，银行催贷怎么办？半个月如果他们还动不了多少，我们把八万元钱充了利息，再开笼放雀也不失当嘛！&rdo;猛听说一个月期限改为半个月，江驼子和立功同时望望立言。立言不动声色。却在窥探彭经理反应。彭经理说：&ldo;八万元肯定不够！得有国营单位担保。最好开张存兑支票押在我们这里……&rdo;

所有人噤住了，连耿长子脸上也露出失望。立言却爽快答应道：&ldo;行！那就不能规定一月半月的期限。&rdo;彭经理回答：&ldo;有存兑支票担保，三个月也行啊！&rdo;立言高兴地：&ldo;那就一言为定。喝酒，喝酒！&rdo;江驼子本来满脸疑云，见立言这般有把握样子，笑了，端杯一饮而尽，抹抹嘴，说：&ldo;我借酒盖脸，大胆讲一句。只要江某这次生意成了，两位至少这个数！&rdo;说时，张开五指晃晃。耿长子连说：&ldo;那不行，做不得的！我的个性你江老板还不了解？&rdo;彭经理口气缓和了：&ldo;我知道你们做点生意不容易。可是，公家的事你们知道的……这样吧，实在有什么困难，再说……&rdo;原以为耿长子暗箱操作，因而刁难。所得好处一经叫穿，他心态平和了。反倒设身处地为江驼子三人作想。

事情看似搞定，猛然冒出的大额存兑支票，仍教江驼子愁眉不展：&ldo;立言，刚才不该答应那么爽的。既给他们好处，凭什么还要押360万元的支票？你要不那快接腔，老子一人许五千元，还能放什么屁？！怎么办呢，我是没那大本事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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