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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第1页）

自那天为他初吻一记，谈话谈得好好地，他瞅空就突然搂上一阵狂吻。想想，反正已经被吻过，也不挣扎，由他吧；岂知，这人得寸进尺，抱着不放；有次，一只手竟然摸到胸脯上来。司徒挣脱他的搂抱，嗔一眼，&ldo;呸&rdo;地吐口唾沫，连连用手背揩嘴唇，表示腌臜、厌烦、鄙视；低头间，看见胸前纽扣让立言解开一颗，生气了：&ldo;再这样，我就不来了！&rdo;立言笑着说：&ldo;不来，我打轿子去迎接！呵，不行，那是四旧；推辆自行车去接！&rdo;，传统礼仪一扫而光。结婚时，要么男女青年各戴一朵绸子大红花并肩徒步而行，要么由男方推辆自行车，货架上搭起新娘迎娶，形同乡下小两口赶集，颇为滑稽。司徒听他一说，想象自已处于那情景，忍不住笑了；为了防止他趁势胡闹，笑过，马上冷下脸。并且，同前房里立言的父母亲没话找话搭腔；甚至干脆请他们进来坐下一起谈家常。立孝在家，更是拉住不放。这办法果然叫立言老实规矩起来。可是，真要有人在场，又巴不得他们赶快走，让她同立言单独呆起。热恋中的女孩子心理是复杂、矛盾、难以捉摸的。有时，连自已都把握不住自已。

今天，整栋楼只他俩，一下午的时间还长着呢，这样呆下去太危险。司徒当然巴之不得出去逛。但是，走出街口，她又犹豫了：&ldo;不行啊，让他们认出我，会抓起来……听说，朝死里打……&rdo;立言一笑：&ldo;都是谣传。有人说江汉公园是渣滓洞、白公馆，是不是哪回事呢？也是瞎造嘛！再说，你已经&lso;脱党&rso;嘛，只差写张大字报发表&lso;声明&rso;了。&rdo;司徒搡他一下，终于放心地同他一道乘电车往武昌去。

电车路过琴台站，明明车上人不多，司机看见站台上站满人，不停车了，呼地一驰而过。人们跟在车后撵着、骂着。立言望望司徒，摇摇头。这是常事。司空见惯。文化革命，学校停课，工厂停工，商店停业。大伙悠哉游哉，自由自在，好不快哉！连菜场卖肉的都有特权开后门。各行各业利用手上职权搞交换，不干活，白拿钱，舒舒服服。唯独公交车司机、售票员倒霉，顶班干，为人民服务。人们上车下车就像出进菜园门，不买票，还甩脚甩手神气活现。公共汽车比公共厕所都不如！于是，公共汽车的司机也制造一点特权：到站偏不停，想在那儿停就在那儿停。叫所有人晓得对司机更是有所求，这尊菩萨也得罪不起的！乘客有时预防着，老远在路当中排成一排拦阻；司机放慢速度，装作刹车；等大家让开车前的路，涌向车门争着往上挤，一踩油门，加大马力开走了。往往车子的前后门扒满&ldo;飞车&rdo;者，汽车如同爬满苍蝇的臭肉块……警察最初还拦住收执照。司机干脆撂下车走人。反正干与不干一个样，工资照拿。马路顿时堵得水泄不通。所有的人，乘车的，开车的，骑自行车、走路的，把怒气发向警察。臭骂、恶骂，骂他管冤枉闲事，害人。于是，警察不管了。司机的作派为全社会默认了。

电车上的人为着琴台不停车很高兴。听着车上乘客叽叽喳喳地议论，立言朝司徒摇头直笑，司徒也笑，没吭声。谁愿意上来那么多人挨挤？不料，车到汉阳桥头停了。司机声称车子坏了，低着头鼓捣好一会，手摇脚踩就是不动弹。司机叫大家下去赶下趟车，乘客也不动弹。司机干脆坐燃一支烟悠悠地抽着。有性急的，路程短的，瞧光景便下去了。不过，依旧站在电车近旁往来路瞅；有人扒着车门采取双保险姿态，既不丢失眼前的，又时刻准备抢上可能来的车子。立言说：&ldo;我们干脆逛过去算了！&rdo;他和司徒刚下车，不知谁喊声：&ldo;来了！来了！&rdo;人们争先恐后地涌向远远开来的一辆车，赖在车上的人也挤着撞着慌忙跳下，加入抢车潮流。就在这时，&ldo;抛锚&rdo;的电车开动了。趁着它启动时尚未提速，立言一伸手扒住车门把手，并准备把身旁司徒拉上去；但，司徒没有反应。立言只好跳下车。他颇为依恋地目送这上手的电车，岂知，开到桥头堡它又停了。有一瞬，他真以为车子出了毛病。后悔心血来潮，担心抢不上后来的车，两头失搭。然而，车子停下是将一个拦车的人接上车，又飞驰而去。同时，后来的空电车并没停站而是绕过拦阻的人群开走了。他心里这才好受一点。

同司徒并肩而行，立言说：&ldo;看司机神态就晓得有名堂……&rdo;司徒叹口气：&ldo;为什么要这样做啊！&rdo;他不回应她的疑问：&ldo;要不是你，我扒上去了！&rdo;她见他颇为得意却不回答自已疑虑，讥讽地：&ldo;好，你聪明、敏捷，我拖累你了！行不行？&rdo;立言听最后一句有点认真口气，赶紧化解道：&ldo;不是这话。我们长期生活在底层社会……&rdo;司徒恨恨地嗔道：&ldo;我还不是和你同住一条街？谁个像你这般油滑！&rdo;瞟他有点发窘，最后笑了笑。两人边说边逛，不一会走到新湖大，还不见过去一辆电车。立言庆幸地：&ldo;得亏没死等。不然还站在那里着急！&rdo;司徒笑道：&ldo;你巴不得没车，心里才好受些，是不是？刚才还鄙视车上人呢！&rdo;立言让她道破心理，尴尬地笑了，拿她的话回敬：&ldo;好，你聪明、敏捷，善解人意，行不行？&rdo;

新湖大与蛇山隔路相望，对着首义公园门楼。学校大门左右有几十米长的围墙，是贴大字报的好地方。加之地处闹市，武珞路四通八达，每天看大字报的人山人海。因而是武昌区的舆论制高点。同汉口水塔墙一样，消息最新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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