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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第1页）

他正沉思着，忽听到有人喊：&ldo;立言！立言！&rdo;循声望去，杜玉章在一辆吉普车上向他招手。立言迎上去。吉普车刹住，杜玉章和谢向阳走下时，立言瞧见两人腰间全挎有&ldo;五四&rdo;手枪，雄纠纠，很是英武。握手时，立言笑道：&ldo;真是鸟枪换炮罗，哪来这玩意？&rdo;

杜玉章拍拍手枪一笑：&ldo;毛主席要求&lso;武装左派&rso;，江青同志最近有个讲话。号召造反派&lso;文攻武卫&rso;。军区给发的嘛！&rdo;说着，问立言：&ldo;忙什么？&rdo;立言叹口气：&ldo;我找立孝的一个同学，司徒德芬。她原来在江汉公园里；但，没干坏事。据说被抓了。还有我表叔和志鹏……&rdo;杜玉章笑了：&ldo;绕那么大弯干什么？就是恋爱对象嘛！听小蓉说过，长得像继瑛。是不是？&rdo;立言红着脸点头。

杜玉章&ldo;啧&rdo;一声：&ldo;至于佑东和志鹏嘛，估计跑到乡下或朋友处躲藏了。别担心，是得躲过这阵风。听说熊麻子犟着不肯走。结果让人装在麻袋里拳打脚踢，还用木棒捶，手脚打断了，鼻子打歪了，奄奄一息，送到医院里，只半天就断了气！&rdo;

谢向阳原先连杀鸡也怕看。腥风血雨让这个青年知识分子心肠变硬了，竟然说出刚才立言在桥头休息时想到的一句名言：&ldo;阶级斗争，一些阶级胜利了，一些阶级消灭了。这就是历史，这就是几千年的人类文明史！不足为惜！&rdo;

立言连连叹息：&ldo;其实，熊麻子为人很好的……&rdo;杜玉章也有同感；说着，谈起他的鲠直、义气、一诺千金、嫉恶如仇……

三人谈得正上劲，一辆&ldo;东方红&rdo;二十匹拖拉机停在面前。张海子人未到声先到：&ldo;老表，我们胜利了啊！&rdo;杜玉章拍着手迎上去，握住表弟的手不放，又将跟随上前的谢向阳、刘立言与张海子相互介绍一番。

听是大名鼎鼎的红农司司令，谢向阳说：&ldo;农民造反派是我们最可靠的同盟军。百匪洗劫工造，你们还赶去援助了的呢！&rdo;

张海子有点抱愧：&ldo;六二四那天，我跟老头子设坛去了。他们不好打断法事。把告急电话告诉我，已经晚了两个多小时。我慌忙火急集合人，拦火车没拦着；反转头去拦汽车，好不容易搞了几十辆车子，让他们先赶到，我继续拦‐‐只有见到我，人家才肯借车。哪知，打头的一行人开到武昌火车站了！七折腾，八折腾，等我赶到，友益街早打光了！真惨啦！今天，老头子又设坛。叫我跟随去学。我没去。现在胜利了。学那装神弄鬼一套干什么啊！&rdo;

杜玉章调侃道：&ldo;马上，不是区委书记，也是公社书记。当然用不着学了！&rdo;

立言、向阳听说设坛，联想羽化升天、呼风唤雨的故事，十分好奇，问是怎么回事？杜玉章挺认真地：&ldo;的确蛮灵呢！&rdo;越发激起两人兴趣，追问不停。张海子绘声绘色介绍一番。说：&ldo;呶，就在那边，马上看得到。那里是我们张家湾，滠水正从村边淌过……&rdo;

天色暗下来，长江愈显苍莽，水流无声。星星一颗颗从暗蓝天幕里蹦出来。顷刻，一片繁密。闪烁着。像无数诡谲眨动的眼睛，讥笑着审视地面上的一切。

正北方向倏忽亮了。像烛焰摇曳，又如鬼火飘忽。开坛了。一阵流星殒落，像高炉前的钢焰，像节日的礼花，像金色的暴雨。人们惊讶景象灵妙壮观之际，又有片星星摇摇欲坠。

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老妇人低声哼唱的古老歌谣，耳语般清晰，梦呓般模糊：&ldo;天上一颗星，地下一个人……&rdo;

一股凉气袭来。桥旁的几个人不由同时打个寒噤。

星空下的祭坛，神秘而阴森，渺远又贴近！

一、真是只馋嘴猫儿

中央七?二三表态，陈再道被打倒，百万雄师作鸟兽散。立言狂喜之余，又担心起司徒、李卫东、陈氏兄弟的危险处境来。到处在揪斗，到处在追捕，到处在拷打。得意忘形的造反派肆无忌惮地进行报复。他思忖，志鲲作为解放军，群众组织无权随意揪斗，问题不大。于是，四处寻找司徒三人。杜玉章在长江大桥头讲的一番话提醒他。必是躲藏到乡下了！反复琢磨，志鹏只有陈爱华的河北老家可去，据说，陈家亲戚的出身成份都不好，哪能庇护他们？李卫东的社会关系，人尽皆知，对立派只怕早去搜捕过；以表叔的精明，才不会自投罗网！极有可能逃奔司徒亲戚家了。于是，立言让立孝找司徒父母打听。

司徒的父亲司徒洪是位搬运工，母亲程月娥是纺织工人，虽为党员，老实巴交，全凭拼命干活红起来的。司徒上头有个哥哥司徒德平，在长航跑船，早已结婚，另立门户，为钢工总的一个小头头；司徒下面有个妹妹司徒德芳，读高一，属三司观点。

听立孝询问司徒，程月娥说：&ldo;德芳没参加七?二o也检讨了。德芬被抓住，真不晓得脱几层皮！德平找遍沔阳、汉川亲戚家，也没见她影儿。那天清早你来过，我还以为在你家呢！&rdo;立孝听这么说，急了：&ldo;在我家，我能不来打个招呼？免得您俩老担心！阿姨，您再想想，还有没有亲戚家可去？&rdo;程月娥摇头：&ldo;没有。倒是有个表姐，三年自然灾害，表姐夫饿死了，为了救婆婆和儿子，表姐将自已换了一百斤粮票嫁到通山。早没走动！&rdo;司徒洪一拍大腿：&ldo;哎呀，你提醒我，是的，是的，有个表姐在通山郝家湾。虽说来往不勤，前年夏天，她去协和医院治病来过我们家。就是那次把德芬带到通山玩了半个多月呢！肯定上郝家湾了。&rdo;说着摸摸头，显出愁苦：&ldo;只是，德平昨天去江西&lso;支左&rso;了，他不回，谁去找呢？&rdo;程月娥匪夷所思地：&ldo;他又不是解放军，支什么左？&rdo;司徒洪双手一摊：&ldo;哪个搞得懂？&rdo;立孝毕竟观点与三钢对立，虽然向着两个哥哥，这会仍气得笑起来，拉腔拉调：&ldo;武汉的三钢、三新，尤其是钢工总、钢二司，现在是响当当、硬梆梆的无产阶级革命派，全国好多群众组织巴望得到他们支持，他们也以疯装邪，代表中央，钦差大臣般到各省市表态、发声明操纵当地运动‐‐&rdo;做母亲的焦躁了：&ldo;听你这样说，他们到处跄，晓得德平几时跄回？&rdo;立孝宽慰道：&ldo;阿姨，你别急，您家把地址告诉我，让我和大哥去找！&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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