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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第1页）

第二天上午，司徒德平踅回找烟吃，瞅妹子愁眉苦脸坐在床边，说：&ldo;德芬，莫听老头子那套。他摆布老娘一辈子，现在又摆布我们！什么大学二学，瞧运动连运动，只怕等老了，大学未见得招生呢！我没上大学不是生活挺自在？臭老九有什么好当哟，哪次运动不是首当其冲！&rdo;司徒嘴角撇撇，苦笑，不吱声。这时，立孝两手各拎一挂鸡，肩上背个包来了；进门就将鸡一丢。顿时，屋里充满嘎嘎鸡叫、扑楞翅膀的声音。德平惊诧地：&ldo;哟，立孝，哪买来这多肥母鸡？分只我家吧！&rdo;立孝笑笑：&ldo;都是送把你家的。手都拎酸了！&rdo;说时，将军书包放在桌上，掏出一条飞马香烟。德平乐了：&ldo;哈，我正在找烟抽呢！&rdo;司徒刚讲：&ldo;鸡……快提回去……&rdo;瞅烟鬼哥哥要拆香烟吃，起身拦阻：&ldo;哥，不能拆！&rdo;但已来不及，德平早掰开拿了一盒，撕开包装，抠出一支叼上。立孝听司徒又让她把鸡提回去，又不让哥哥拆烟，盯着司徒问：&ldo;德芬，你是什么意思？未必真变卦了？我哥回来说，你要他再莫写信，我还以为见我拆信，唬弄我呢！&rdo;

司徒不吭声。德平明白鸡和烟的由来，说：&ldo;老头子是不准她同你哥来往，还逼她写信断绝关系。我讲两句直话，训得我狗血淋头！&rdo;说完，仿佛按功领赏，拿了两盒烟装进口袋。立孝&ldo;噢&rdo;一声：&ldo;难怪几天不去我家，连我也断绝来往？清早，大哥回家，我见他眼窝陷得深深地，以为坐车熬夜弄的。老娘问他，怎么瘦成这样？他不搭腔，一叠声只关心你的病；听我说你如何如何，两行泪刷地流下来了！长这大，我第一次看他这般伤心。我要接你去家里，哥说，她不会来的。以为你俩又怄气。原来你变卦了！这般绝情！他是白白地伤心了，白白地为你急瘦了，白白地为你急病了……&rdo;司徒听立言急病了，问：&ldo;你哥怎么啦？&rdo;立孝说：&ldo;他回来，脸色苍白，直作呕，有气无力，像从棺材里拖出来的……&rdo;最后一句，让司徒一震，再也顾不得许多，拉上立孝：&ldo;走，去你家看看！&rdo;德平见妹子显出勇气，称赞道：&ldo;对！这还有点共产党员反封建的气慨！&rdo;

司徒踏进刘家，见立言病恹恹靠在板壁上，刘袁氏同他讲话，似听非听，两眼发黑，颧骨高突，顿时涌起一股酸楚，热泪盈眶；立言发现司徒来了，愣在门口，又惊又喜，颤巍巍支起身迎上前端详她：&ldo;你，你怎么病……病得恁厉害？&rdo;司徒凄惨地摇摇头，云鬓飘散，轻拂白晰的脸庞，声音哽咽，语不成句：&ldo;还说我，你……不也……一样……&rdo;

刘袁氏拉拉女儿：&ldo;走！我们去看看枪摊子。立言，你陪司徒聊着。&rdo;

门外刚响下楼声，司徒喊声：&ldo;立言！&rdo;扑进他怀里，把尖尖下巴搁在他宽厚肩膀上，浑身颤抖，满怀歉疚地解释：&ldo;信……是爸……逼……逼我写……写的……原……原谅我，立言，没想到把你害成这样……&rdo;说着，泪水夺眶而出。立言轻轻地拍着她脊背：&ldo;我知道，我猜测就是这回事。&rdo;司徒听这般说，从他怀里挣脱，双手扶着他肩膀：&ldo;你既然猜得到，为什么急成这样！&rdo;她本想撒娇，歪起头打量他；一见消瘦的面庞，几乎又要流泪，赶紧低下头儿。这神情让立言很感动：&ldo;我看你的信写得那么短，又怀疑变心了。男女之间要是绝情，都只三言两语。&rdo;司徒听他这话，转过脸盯起他，含泪笑了：&ldo;你这么老练，写过几次绝情信？&rdo;立言逗乐了：&ldo;我是从小说上看来的。你是我有生以来接触的第一个女性。&rdo;说毕，有点心虚，想想，同继瑛吻都没吻过，又显得坦然。立言瞬间微妙变化被司徒捕捉到，她哼一声：&ldo;话可别说绝，接触的第一个女性？你妈呢，立孝呢？&rdo;看立言要辩解，挥手拦阻：&ldo;特别是你那表妹呢？！老表老表，见面就好！&rdo;说完，顽皮地一笑。立言无可奈何地苦笑：&ldo;无中生有的事儿倒成了话柄！&rdo;随即，转个话题：&ldo;在栗阳，有时想你呀，就拿出你的信，一封封看，看着信，如同你倚在我身旁谈着笑着，十分幸福。&rdo;司徒大有同感：&ldo;哎呀，我也是一样啊！&rdo;这对情侣互诉衷肠，热烈而欣慰，这天，连吻都没顾上接一个。

傍晚，刘甫轩三人回来，老头子揭开吊子盖儿，惊呼起来：&ldo;汤快煨干了！&rdo;立孝埋怨道：&ldo;哥，你俩怎么只顾谈话，不看看炉子？幸亏我封了，不然要烧糊！&rdo;刘袁氏说：&ldo;你哥和司徒好久没见，自然有许多话谈。再说，汤煨酽些味道鲜美！&rdo;虽然护着司徒说话，吃饭时，还是打趣：&ldo;你们谈些什么，怎么一谈就是一整天？难怪称为&lso;谈恋爱&rso;！&rdo;

这天，刘家气氛愉快而活跃。司徒几天里精神所受磨难烟消云散。

然而，司徒回家刚进门，就见父亲嘴角叼根烟，坐在桌边冷冷地打量自已。母亲靠在床沿没看她，眼里满含忧郁。司徒低着头，挨墙走，准备径直上楼。但为父亲喊住问话，不过口气显得温和：&ldo;芬子，你去过刘家？&rdo;&ldo;是的。&rdo;&ldo;刘立言回了？&rdo;&ldo;是的。&rdo;&ldo;这烟和鸡是他买来的？&rdo;&ldo;是的。&rdo;司徒回答时，声调很倔犟，脸儿偏向墙壁；但，她还是瞟见母亲瞅父亲一眼，尔后，用手帕揩眼睛。显然流泪了。父亲颇不甘心地站起追问：&ldo;上次你带回的飞马香烟和脚盆不是从通山买的，而是在栗阳买的？&rdo;&ldo;是的。&rdo;&ldo;也就是说，上次去刘立言那里玩了个把月？刘立孝去了没有呢？&rdo;这次司徒没及时回答，她不知怎么回答。她瞟瞟父亲，揣度问话的含意。只见父亲与母亲交换一下眼神，随后，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司徒不懂他们打什么哑谜，又准备上楼。这时，父亲叹口长气：&ldo;我问你，刘立言到底有哪些优点让你看中？&rdo;听口气，司徒猜测事情有转机。于是，一口气谈到立言的聪明、才智、人品、性格、义气，尤其在自已危难时，如何四处奔走寻觅，甚至冒着生命危险乘独木舟渡大通河找她……末了，司徒加一句：&ldo;人家不知怎样心疼你，听说你这大把年纪还夯货抬包，打听几时你外出干活，帮你顶班干……&rdo;最后一句似乎感动司徒洪，半晌没吭声，吸了一阵烟，才说：&ldo;我同你妈商量过，既然你俩有这深感情，他为人又好又可靠，我也不强行拦阻。明天，你让他来家吃饭，我有话同他谈。千万别影响你读书。得等你大学毕业才能结婚。他等不等得了？&rdo;司徒听父亲这般表态，又高兴又害羞又好笑：&ldo;我们想都没想那些事……只是谈得来……&rdo;程月娥几如无声地：&ldo;行，芬子，你上楼睡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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