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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第1页）

忽然，一个记者问：&ldo;你们下岗再就业基地还有没有问题？&rdo;

&ldo;&lso;酣吃哈&rso;有点受不了！&rdo;

两位记者虽是中国通，都听不懂立功的回答。望望庞处长，意思请她翻译。年轻的外语博士亦不知所云，摇摇头。就连油条世故的周宏也瞠目结舌。立功瞅四个人神情，仿佛自已说了句连外国人也不懂的外语，矜持地忍住笑，并不解释。

立言笑笑，告诉道，&ldo;酣吃哈睡&rdo;是武汉形容一个人&ldo;胡吃傻睡，无所用心&rdo;的俗话。而&ldo;酣吃哈&rdo;是缩脚语，武汉俗语的一种，落脚在最后一个&ldo;睡&rdo;字。睡，税谐音。董事长的意思是税收重了。本来，中央有精神，再就业基地三年不纳税。但下面只免一年所得税，营业税照收不误。我们产品属薄利产品，自然受不了啊！

经立言解释，几个人恍然大悟地笑了。两个老外伸着拇指、直着喉咙用生硬的普通话连夸中国文化博大精深，实在了不起！这下，立功更其得意，哈哈大笑。立言脸上笑着，心里却埋怨弟弟这种场合不该兜出底层俚语，叹息道：难怪说三代才能造就一个贵族啊！

大约下岗再就业的话题无什么新鲜东西，记者问起刘家家世和他们人生经历。

听刘立言谈到遭遇，露透社记者问：&ldo;刘总，你为战斗，却在中失去一切，后悔过吗？&rdo;

&ldo;没有。中国宪法虽然写明公民有结社言论出版自由，何曾允许过？只在短短几个月，老百姓可以按意愿组织起来，开展&lso;四大&rso;，向素日压制作践自已的官僚进行清算斗争。个个无比兴奋，高兴都来不及，哪会后悔！我至今不悔。&rdo;

年轻的女处长没阻拦离经叛道的议论，惊奇眼神倒透露内心极想听个明白。

&ldo;当时他们准备枪毙你。难道你不珍惜生命，心里不恐惧？&rdo;法新社记者问。

&ldo;不自由，毋宁死！既然斗争失败，重新回到受压抑受奴役受磨难境况，活着有什么意义？所以想到很快了结生命并不恐惧悲伤，倒有种解脱的轻松感！&rdo;

法新社记者又问：&ldo;中国人为什么那么温驯，整得那么厉害也不抗议？&rdo;露透社记者说：&ldo;起码可以离开嘛！&rdo;周宏插话道：&ldo;对，譬如，我们公司整我，老子就跳槽！&rdo;立言冷冷一笑，说：&ldo;你当是现在？那年头，通过历次运动，中国人的生存道路被简化成两条：要么去农村拿工分，要么担任公职拿工资。除此之外，别无他途。偌大年纪，体力跟不上，农村也不熟悉，如若开除公职当农民拿工分能活命么？中国每次整人运动之所以搞得起来，挨整者也俯首听命，任人拨弄，并非什么孔孟之道束缚，主要是赖以谋生道路堵绝殆尽！&rdo;立言的辨析让庞处长和两位记者直是点头。这教他很得意。干脆展开来说：&ldo;改革开放实行多种经济体制模式，人们再也不受禁锢。经济上独立了，可以双向选择，譬如周宏同单位搞不好，就来我们公司嘛。经济的独立是最大的独立，也是最大的自由，最大的！&rdo;他这番话让两位记者连声赞赏：&ldo;精辟！精辟！&rdo;誉为&ldo;最深刻的思考和终极关怀&rdo;。事后，华盛顿邮报、泰晤斯报、读卖新闻等海外媒体纷纷予以转载，广泛流传。

立功的主要卖点是下岗再就业，虽有六度桥血战故事，说上几句哑火了。论其才华和传奇经历自不如立言，听他们谈得热烈感觉受冷落，望着门外插不上话。正在这刻，瞅见老娘在门口张望，赶紧起身出去拽了母亲拖走。拖得刘袁氏踉踉跄跄，杜师娘撵都撵不赢。

&ldo;婆婆，有市领导，还有外国人在里面‐‐我们在开会，您家凑合什么哟！&rdo;

&ldo;鬼杂种，莫把我拖跌倒了。我想听听呢！&rdo;

&ldo;您家回去找镜子瞧瞧，别人还以为讨饭的婆婆找上门！&rdo;

&ldo;鬼杂种，老子未必哪邋遢？&rdo;刘袁氏笑着反问，但杜师娘不耐烦了。

&ldo;立功，你做几大的官，发几大的财了？连老娘也鄙薄！&rdo;

&ldo;亲家，死杂种爱说趣话……&rdo;

&ldo;趣话？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走，亲家，不理这短命鬼、筑匣子的！&rdo;

立功苦笑一下，因要招呼来客，不能耽搁，怏怏离去。事后，拉上哥哥找到两位老人解释，自免不了挨顿臭骂，受顿抢白。临了，杜师娘警告女婿：&ldo;灵姑对你妈说了，火焰高万丈也会落下来。而且，就在最近兑现。你专门搞那些&lso;外插花&rso;，不务正事，小心点！&rdo;

立言虽说当着两位老人帮弟弟解释，对他越来越重的虚荣心、随意性和不务实也担心，趁机劝戒道：&ldo;灵姑的胡言乱语虽然不可信，正如京戏&lso;霸王别姬&rso;里一句唱词：&lso;成败兴亡一刹那&rso;，居安思危，搞企业是该脚踏实地……&rdo;

&ldo;是你要我炒作，营运品牌，现在又这么指责！是不是嫌我盖过你当年风光？&rdo;说毕，立功气冲冲跑到车前，拉开门坐了进去，呯地将门带上，吩咐司机：&ldo;走！&rdo;

立功到底是个聪明人，当时将受的气发在哥哥头上，半路上就后悔起来：这下把家里人几乎得罪光了！其实，他们全是为我好嘛，尤其是拐子，还少他不得呢！他思摸如何将这弯转过来。恰好，晚上回家小蓉对他讲：&ldo;你前任老亲爷李卫东患肝癌在住院，不去看看？&rdo;立功先是一惊，详细问了情况，要小蓉明天同他约上拐子一道去看望。小蓉回答：&ldo;我是去找医院里朋友，无意得知消息的。我已去过。主要是明天同人约好，有事办。再去，同婆婆和老娘去。你们两个李家女婿去，我掺和什么？&rdo;立功心想，她不去也好，当着伊讲起那些纠葛又会惹上啰嗦。于是，第二天早早到公司，对母亲、岳母和哥哥讲起表叔病情。果然，一下将隔日矛盾化开。两位老太太泪如雨下，直催他同立言赶快看望表叔。还让带话，明天她们准备准备，同小蓉再来……路上，立言只字未提昨天争执，只是焦急地叨念：&ldo;唉，继瑛远在美国。志鲲已同她离婚，又不能对表叔讲明……&rdo;说着，同弟弟商量该买哪些营养品送去。立功大大咧咧地：&ldo;送什么？拿个信封装两万元钱就成！&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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