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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节（第1页）

&esp;&esp;但这一回，他没有再走祥云阶，没有再受烈火烧身焚心之苦，也没有再去长生殿。

&esp;&esp;他只是在最后离开前，隔着天河与观御遥遥相望一眼。

&esp;&esp;他不再眷恋，不再心存侥幸。

&esp;&esp;那天魔骨带他过天河，指着脚下汹涌的河水说：“天道那老小儿，当初为防本尊找悯心打架，特意划了这么一道河。”

&esp;&esp;涟绛望着河水，想起以前观御说过，悯心是天界狐狸（1）

&esp;&esp;“涟绛。”

&esp;&esp;观御定定地注视着涟绛，眸子里映出他憔悴的面容，以及魔骨眼底嘲讽的笑意。

&esp;&esp;起初有天神与他报信，说涟绛弑神时，他并不相信。直至今日，亲眼所见，他再找不出理由欺瞒自己。

&esp;&esp;可他怨不得涟绛。即便有朝一日，死在涟绛手中的天神不再是别人，而是他，他也心无怨言。

&esp;&esp;是他欺瞒涟绛在先，是他为一己之私求涟绛动心。

&esp;&esp;他才是罪孽深重、不可饶恕之人。

&esp;&esp;玄柳说只要涟绛甘愿断尾，或是剜出神骨，放过止戈，还三界太平，他便既往不咎，成全他们二人。

&esp;&esp;但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任谁都能看出只是权宜之计。

&esp;&esp;如今涟绛与魔骨几乎融为一体，他既不会像白三娘那样失去理智，与魔骨作交易；也不会像以往那般执意驱逐魔骨，最后得不偿失。

&esp;&esp;他试着接纳魔骨，而魔骨虽想抢夺他的身体，但由于观御曾与他结印，命格纠缠，苍龙的神力始终留存于他体内，对魔骨之力加以压制，所以魔骨只能妥协。

&esp;&esp;他是这世间唯一与魔骨血肉相融的人。

&esp;&esp;他可以放任魔骨踏平三界，也可以阻挠魔骨，甚至用同归于尽威胁魔骨。

&esp;&esp;善恶仅在他的一念之间。

&esp;&esp;可是他几次三番举棋不定，摇摆徘徊。

&esp;&esp;千百年来，因神魔之争而无辜枉死的人已经足够多了，他并不想再看血染山河，也不想让三界中再多出一个“青丘”，一个“涟绛”。

&esp;&esp;但家仇国恨不能不报，他身后还有无数冤灵看着他，守着他。

&esp;&esp;他望着观御，悲哀地想到终有一日他们会在九重天安静对望。

&esp;&esp;隔着数万尸骸，隔着无法跨越的天河。

&esp;&esp;再不能相拥，再不能厮守。

&esp;&esp;涟绛苦笑着倾身上前，侧首靠近观御的胸膛。

&esp;&esp;他曾趴在那里安睡，如今却连多靠近半分都变得举步维艰。

&esp;&esp;可是他还是心有冲动，还是想要再亲近一些。

&esp;&esp;唯独不能相拥，不能笑着答应观御去往人间。

&esp;&esp;迟来的爱意比疾风里摇晃的树梢还要猛烈，比骤雨中奔腾的河水还要汹涌。

&esp;&esp;可惜被摧毁的心脏已对此无动于衷。

&esp;&esp;“观御，”涟绛轻靠观御心口，抬臂揽他的肩，说话时声音嘶哑，“算了吧。”

&esp;&esp;观御本能地想要伸手抱住他。

&esp;&esp;但目光瞥见不远处横眉冷目的天神，那只抬到一半的手最终缓缓收回。

&esp;&esp;涟绛余光扫到观御动作，顿然更觉心中酸涩。

&esp;&esp;他压抑着嗓间的哽咽，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我们来不及了。”

&esp;&esp;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esp;&esp;从玄柳屠戮青丘，又或是从白三娘对玄柳动心的一瞬间起，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

&esp;&esp;他和观御，也只不过是因前人犯的错而受伤的千千万万人中的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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