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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第1页）

这声&ldo;孟兄&rdo;可没有叫出来的必要，郑玉衡只老老实实地叫他陛下就够了，不然小皇帝性子一上来，郑玉衡虽然说不上怕，但也不想让董灵鹫为难。

孟诚的眼睛在他身上打了个转儿，见这位久未见面的小郑太医一没穿医官的衣裳、二没穿文官的补服，而是一身软缎常服，衣衫在四月里略显得单薄，但此人比自己稍高了半分，清俊年少，霜形雪塑，正温文尔雅地跪在母后身前，似乎方才在回话。

小皇帝眼睛里是这么看的，心里却跟公主见他的第一面想到一处去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一回来就跟个狐狸精似的，要不是怕母后伤心，怎么不死在外头。

孟诚憋了一肚子气话，可张口说不得，只得在殿中跟董灵鹫行礼，道：&ldo;儿臣请母后凤体坤安。&rdo;

&ldo;免了。&rdo;董灵鹫目光平和，面无异色，柔和地跟孟诚道，&ldo;要是只请安，这会儿就回去休息吧，哀家最不喜欢繁琐规矩，你知道。&rdo;

孟诚道：&ldo;儿臣知晓，所以前来还有一事请教。&rdo;

自从上一次董灵鹫亲自教导他政务开始，慈宁宫自然就设了皇帝的御座，离董灵鹫的案前很近，华贵周全，只是位置略偏些。

这时赵清将椅子挪了挪，方便孟诚坐下，小皇帝就坐到椅子上，姿态恭敬地问了几句政务上的事儿，话没说完，忽然转头看向郑玉衡，道：&ldo;原来郑太医回来了，儿臣没看见，耽误母后跟他说话了。&rdo;

董灵鹫心里怎么想的还不知道，反正郑玉衡是一个字儿都没信。孟诚肯定看见他半天了，所以故意跟檀娘东拉西扯的不理他，可叹的是他刚刚惹了檀娘生气，这时候不敢起身，所以没动。

董灵鹫拈起一本他说的奏章来，边看边道：&ldo;也刚回京，皇帝不是知道么?跟朱里阿力台一起回来的。&rdo;

孟诚道：&ldo;原来如此，这么会服侍伺候、医术又这么高明的人，本就不该往外跑的，是儿臣不孝，擅自做主，反而带累母后担心。&rdo;

要是郑玉衡真出了什么事，小皇帝怕被母亲责怪，说不准要七上八下地害怕，但这工夫他囫囵个儿地回到慈宁宫，孟诚就又翻脸，看他哪儿哪儿都不顺眼了。

天底下人的脾性大多这样，郑玉衡懒得理他，假装没听见，悄悄地观望董灵鹫的神情。

董灵鹫比他们两个加起来的心眼子还多，喜怒内敛，淡如止水，让人完全窥不出究竟是高不高兴。

&ldo;哀家也不担心，&rdo;董灵鹫说了句两个人心里都清楚是假的，可谁也不敢直言的话，&ldo;郑太医医术高明，失了可惜。快起来吧，是皇帝打搅哀家跟你叙旧了，还跪着干什么?&rdo;

郑玉衡这才不声不响地起身。

他迎着孟诚来回盘旋的视线，竟然莫名生出一股偷情被捉的诡异愧疚，耳根的热还没退下去，只能拢了一下袖子，遮住自己伤痕未愈的手。

&ldo;是朕打搅你了。&rdo;孟诚笑着道，&ldo;身体还好吗?没受什么伤吧?&rdo;

郑玉衡望见他唇边的笑意，在心里无声叹气‐‐黄鼠狼给鸡拜年，看着笑里藏刀的，这个最坦诚最单纯的皇帝陛下，理政久了怎么也玩起这套来了。

就跟董灵鹫不喜欢过于繁乱的规矩、却自有法度一样，小郑太医也不喜欢假笑应酬打官腔，但他明白世情道理，非要用的时候，也并不生涩，于是不卑不亢地回复：&ldo;承蒙陛下和太后娘娘关怀，臣身体无恙，没什么值得挂在嘴边的伤。&rdo;

孟诚又道：&ldo;那好，朕看见你回来，心里也放松了。是记太医院郑玉衡一功呢，还是记……户部承务郎郑钧之一功?&rdo;

&ldo;臣……&rdo;

&ldo;这里哪有户部的人。&rdo;董灵鹫淡淡道，&ldo;他是替哀家出京寻药去了，碰见押送北肃人回来，凑巧一起进京。&rdo;

太后开口，孟诚就不好在这件事上扯着他不放了，咳了两声，道：&ldo;是，儿臣记错了。&rdo;

董灵鹫看完了奏章，跟孟诚从这纸上的事，一直谈到六太子在京中的事情，虽然说是比照宗亲软禁起来，但想来不日就要有北肃使者为议和而觐见，那院子其实也住不了多久。

皇帝没去见他，以孟诚的身份，过去有失尊贵了，但他又实在想看一看这个北疆之外、偏僻冰雪之地的继承人，便询问母后，是否要传召他一见。

董灵鹫看完这些，不再管笔墨事，随即摘了护甲净手，换到第二条帕子擦拭时，从容不迫道：&ldo;你是君，他是臣，虽分属两国，他仅是储君，仍有天地君臣之别……这不是我要说的，这是天底下大多数人这么想的，你要是去理会他，无论是召见、还是前往，都不太好。&rdo;

孟诚沉思片刻。

&ldo;哀家知道你在想什么。&rdo;董灵鹫慢条斯理地阐述，&ldo;你虽然是大国之君，可从小锦衣华服、玉粒金莼，是倾天下之力供养而成的太子，先皇帝驾崩之前，没让你经受过太多的苦，所以登基以来，面临五湖四海、茫然失措，瞻前顾后，总疑心自己做得不够好，所以信心不足……如今听闻只知骑射御马的蛮荒北国，竟然养出能掌兵弄权、代父亲征的储君，心里不满?&rdo;

知子莫若母。孟诚这点心思被她戳中个九成九，无奈想着恐怕这辈子都翻不出母后的掌心了，旋即应答：&ldo;母后英明，只唯有一点，儿臣并非不满，而是正要因这个请教他。&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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