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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第1页）

司徒做完手术，休息一天就上班了。她有气无力拖着步子刚进厂，党委书记和女工部长找她谈话。依然动员揭发刘立言。听司徒回答立言没问题。书记开门见山地：&ldo;你不能同他再来往了！&rdo;见司徒显出惊诧，女工部长和蔼地说：&ldo;我知道你们感情很深，我猜他长得漂亮，很有才华；但是，感情应建立在政治基础上。长得漂亮不能当饭吃。思想反动，越有才华对无产阶级专政危害越大……&rdo;瞧司徒似要辩解，女工部长急转直下：&ldo;起码刘立言不是党员！&rdo;书记接腔：&ldo;对呀，对呀，哪有女的是党员，男的不是，可以走到一起的？你要不是党员，我们绝不干涉同他来往！&rdo;这种观念在当时虽无明文规定，却似约定俗成。即便男团员也配不上女党员的。当然也有特例，司徒就想用父母的结合反驳，纵然母亲是先结婚，后入党，父亲毕竟是非党员。没等司徒开口，女工部长又说了：&ldo;你肯定读过吴运铎的&lso;把一切献给党&rso;。这书名很说明问题。作为一个党员，不论生命、前途包括个人生活，譬如恋爱婚姻全得由党决定。&rdo;接着，女工部长现身说法，讲自已十八岁那年到延安，就是由党组织分配给一个老红军结婚；她还举出武昌荣校，所有如花似玉的护士怎样毫不犹豫嫁给又老又残的荣誉军人。为什么能这样？她们是党员，得无条件服从组织决定！听着女工部长的雄辩，司徒无言以对。书记步步紧逼：&ldo;如果你坚持同刘立言保持关系，你就退党。那我们就不管了！&rdo;只有出现严重问题才劝其退党；退党比起脱党、开除党籍乃至叛党，性质轻不到哪里，这后果引起司徒恐慌，这恐慌唤醒她消沉的政治热情和向往。女工部长窥透她神情，趁热打铁：&ldo;你表态！&rdo;司徒终于结结巴巴说：&ldo;我……服从组织决定……&rdo;她内心尚有另种打算：督促立言尽快入党。按他的聪明灵光，只要努力，应无问题。届时，所有人没理由干涉了！

然而，一连几天，纺织厂党委找程月娥谈话，长航找司徒德平谈话，汽车公司找嫂子宋慧谈话，甚至，司徒德芳回家告知，她下放的公社书记也找她过谈话。所有谈话口径一致：如果司徒继续保持与刘立言关系，将严重影响家人前途！司徒洪理直气壮：&ldo;这该不是我硬逼你吧？得为家里人想想，尤其是德芳，你忍心让她在农村一辈子抽不上来？&rdo;

可怜的姑娘，无论如何情意绵长，无论如何坚贞不渝，无论如何深谋远虑，到底冲不破向她撒来的全社会织成的罗网！司徒只得屈服，答应同立言断绝关系。

立言正在地里挥汗如雨割小麦，接到延误一天的电报：&ldo;司徒病危速回父甫轩&rdo;他拿上电文请假。李树清并不知已经得手，不想准假，又觉得说不过去。嘱咐立言，只准两天就得回来。电报正是司徒拟的。纵使分手，她虑及立言难堪，不让白水中学幸灾乐祸。

立言急匆匆赶回武汉，刚落屋，就问父亲：&ldo;司徒是什么病？&rdo;刘甫轩答：&ldo;昨天她妹妹还来问你回了没有？看样子很急，我叫你妈去看，德芳又拦住说不用。&rdo;爷俩正议论，司徒德芳来了，说：&ldo;我爸爸要你快去！&rdo;讲完就走了，立言想问情况也没问成。

立言赶往双狮巷，司徒家所有人都在，唯独不见司徒。德平朝他冷淡地点下头，算是打招呼，司徒嫂子宋慧身子一背，出门而去；程月娥眼泪汪汪地瞧着他一言不发；德芳素日&ldo;哥哥前，哥哥后&rdo;喊得亲亲热热，同时沏上茶，这天撇撇嘴上了暗楼。倒是司徒洪笑咪咪，给他递上一杯茶。立言正要问司徒得什么病、住在哪家医院？司徒洪告诉：&ldo;芬子没生病。是我想向你谈谈最近我家发生的一系列变故。&rdo;说着，绘声绘色、详详细细讲述立言给他一家带来的祸害。最后说：&ldo;芬子也想通了，决心不再与你来往了。她是担心你在学校不好做人，特地让你请假回来作个了断。你看，我们办事还是通情达理的吧？&rdo;

立言万没料到会如此无孔不入地整治他。他不怀疑司徒洪所说事实。但，仍要求同司徒当面谈谈。司徒洪爽快地答应了，说：&ldo;德芳说你回了，我就给芬子打过电话，让她请假同你见个面。我还买了好多菜，就在这里吃晚饭。&rdo;立言惨然一笑，叹口气，摇摇头。程月娥瞧立言这般难过，抹着眼泪安慰：&ldo;可怜芬子几天没吃，你也别……伢呐，只当结了婚，又离了……&rdo;最后一句话显然不妥，司徒洪恶狠狠瞪了老婆一眼。随即再三表白：&ldo;开始，我是顾虑你们两地分居……等我想通，又出这些事儿……这就怪不上做老人的了啊！&rdo;立言已经悟出，这次是重演他与继瑛的爱情悲剧。确实怪不上司徒洪。于是说：&ldo;叔叔，我没怪你老人家。是我命不好，还连累你家怄气……&rdo;正说着，司徒回了。

只几天功夫，她消瘦了许多，憔悴了许多，形销骨立，大眼廓落，脸上红晕褪尽，容颜惨淡。她朝他凄凉一笑。立言的心都要碎了，鼻子一酸，几乎哭出来；声音哽咽地问：&ldo;你……你，好吗？&rdo;司徒强忍泪水，无言地点点头，又摇摇头，背过身，对着墙抹眼泪。程月娥颤巍巍背身放倒在床，捂嘴呜咽。司徒洪的眼睛也红了：&ldo;你……你俩外面去……去谈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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