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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第1页）

&ldo;我敢说这会儿可怜的斯鲁特已经离开那家旅馆啦，&rdo;娜塔丽往她丈夫怀里靠了靠。&ldo;咱们先去取我的行李，然后到旅馆去，好吗？你看了就知道啦。我那么毫不客气地接受下来确实不好，可是，勃拉尼，老实说，那简直是给王室预备的套房。&rdo;

娜塔丽住的客栈在一条小巷里。她的房间里有一个老妇人正睡在一张铁床上打呼噜。&ldo;哦，斯鲁特的那个地方总比这个强吧，&rdo;拜伦小声说，一面望着那裂了缝的天花板，几只正在剥着墙纸的蟑螂一见到电灯光马上就四下躲藏。娜塔丽赶快把她的东西收拾好，留了个条子，连同钥匙一并放在桌上。走到门口，她又回头望了望罗森太太。她正仰卧着，张着下巴，灰色的头发乱糟糟地散在枕头上。娜塔丽想，罗森太太当初的婚礼是怎样的？她丈夫那张用银色像框嵌起来的、发黄了的脸在床头小桌上微笑着。这就是那位被德国人从法国火车上硬揪走的可怜虫给她留下的唯一的纪念。娜塔丽打了个冷颤，把门带上了。

斯鲁特显然事先已经通知了皇宫饭店柜台上的办事员并付过小帐，因为他马上就油滑地咧嘴笑着，把钥匙交给了拜伦。这对新婚夫妇得交出他们的护照。娜塔丽把她那个褐红色的美国护照递过去时，心里略微感到一些害怕‐‐她就是凭这个护照才和里斯本的其他四万犹太人分道扬镳的。

&ldo;我刚想起一件事，&rdo;她在电梯里说，&ldo;你怎么登记的？&rdo;

&ldo;当然是&lso;先生和太太&rso;啦。这是惊心动魄的大事。&rdo;

&ldo;可我那护照上写的还是娜塔丽&iddot;杰斯特罗。&rdo;

&ldo;那有什么。&rdo;电梯停了。他挽住她的胳膊。&ldo;我才不担这份心呢。&rdo;

&ldo;也许你应该回去向他们说明一下。&rdo;

&ldo;先等他们来问吧。&rdo;

侍者刚打开套房的门，娜塔丽就觉得自己猛然被抱起来了。&ldo;哎，拜伦，别胡闹！我可沉得要命。你会扭着筋骨的。&rdo;可是他那瘦削的身子出乎意料的力气使她很兴奋，她一只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抓住她的裙子。

&ldo;嘿！&rdo;他说着，把她抱到房里。&ldo;我现在明白你说的了，这确实是给王室预备的套房。&rdo;

他把娜塔丽放下来的时候，她马上先跑进寝室去。娜塔丽心里有点着急，她的浴衣还挂在斯鲁特的洗澡间里呢。新买的非常肉感的内衣也还丢在五斗柜的抽屉里。要是给拜伦瞥见，可不好解释！但是所有这些全不翼而飞了‐‐哪儿去了？她摸不着头脑。她正为这事纳闷的当儿，拜伦在寝室落地窗外的阳台上出现了。&ldo;外边这儿好极了，一点不假。可就是冷得要命。水上是一串奇异的光亮。你看到那瓶香槟酒了吗？还有百合花。&rdo;

&ldo;百合花？&rdo;

&ldo;瞧那儿。&rdo;

起居室的一角，大理石桌上的一个银质冷却器里镇着一瓶香槟酒，旁边立着一束红、白色的水芋百合。花束旁边是斯鲁特留的一个小白卡片，上面什么也没写。门铃响了。侍者递给娜塔丽一个内衣店送来的匣子。她马上跑进寝室，把它打开，里边放着斯鲁特清理出来的内衣‐‐都是些五颜六色、镶着花边的薄绸。

&ldo;是什么呀？&rdo;拜伦站在阳台上问道。

&ldo;噢，我在旅馆大厅的铺子里买的一些东西，&rdo;她轻快地说。&ldo;我猜一定是斯鲁特告诉他们我要搬到这儿来。&rdo;她挑了一件桃色睡衣，装出女巫的神情把它覆在胸前。&ldo;嗨，象个大学者吧？&rdo;

然后，她在内衣下面看到斯鲁特写的一张便条。拜伦正要进来。

她赶紧跑到落地窗那边，把拜伦关在外面。&ldo;等会儿再进来。开香槟吧。&rdo;

便条上写的是：杰斯特罗，穿上那件灰色的吧。你穿灰色的总分外可爱。此系密信，阅后销毁。爱你至死的‐‐斯鲁特。

这段话使娜塔丽的眼睛湿润了。她把便条撕个粉碎，丢到字纸篓里。她听到隔壁房里砰的一声拔开了瓶塞。她从匣子里拽出一件镶着黑色花边的灰绸睡衣。她把莱斯里&iddot;斯鲁特抛在脑后，赶快往周身喷了香水。她走出寝室，梳理着她

那一直披到肩头上的又长又黑的头发。拜伦一把抓住了她……

酒，百合花，玫瑰；在圆月下面，黑暗的海在他们窗外翻滚着。这对分离了半年的年轻恋人，在战争与和平的地理刀刃上，忽然在这远离家乡的地方结了婚，与世隔绝地睡在一张好客的大床上，而对年轻的恋人说来，这是人生最好的时刻‐‐这就是他们的新婚之夜。人生的境遇有时好似一幅阴郁的壁毯，上面绣着一个模糊不清、意义含混的图案。它朝里旋转着，转出一对灿烂的赤裸恋人。圣经就是从这一中心图画开始的。大部分古老的故事是以情人成为眷属结束的‐‐隐退到他们那神圣不可侵犯的原始状态中去。然而对拜伦和娜塔丽来说，他们的故事才开始呢。

剧跳的脉搏和爱情的溪流消失在一对恋人的温暖的酣睡中了。在一九四一年一月的一个夜晚，拜伦&iddot;亨利夫妇（美国人）行完婚礼之后，睡在里斯本郊外的皇宫饭店里。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两千多个夜晚中的一个。这时，人类很大一部分正难以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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