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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悄然蜿蜒着昏暗的路灯,正是他们并肩走过无数次的,学校正门前的路。
叶祺默然不语,心知身边的人没说完话之前自己肯定是走不掉的。
&ldo;校长家的女儿,你答应了?&rdo;陈扬关了空调降下车窗,刺骨寒风立马灌了进来,他倒是享受得很。
叶祺把自己的领子翻起来,防风拉链一路拉到顶:&ldo;没有,他们瞎热心而已。&rdo;
陈扬的神情在暗中显得灼热而执着,叶祺略一触到便撤回了目光:&ldo;我有男朋友,从留学的时候一直到现在。&rdo;他的声音轻而坚定,带给对方一种此路不通的暗示:&ldo;我过得很好,真的,你别折腾了。&rdo;
陈扬认真地望着他,沉默也不过短短一瞬:&ldo;你过得很好跟我有什么关系。&rdo;
叶祺尽力按下荒谬的感觉,继续循循善诱:&ldo;算了吧,何必呢。&rdo;
谁知陈扬却冷笑:&ldo;我不管你现在跟谁在一起,早晚你会是我的。&rdo;顿了一顿,竟然还有后话:&ldo;你只能是我的。&rdo;
这人简直是不可理喻,叶祺静静地看向他,眼底缓慢地涌动着尚在可控范围内的怒气。
离真相只有半步之遥,陈扬当然不会放弃:&ldo;我们可以试试看,你到底过得有多好,这一次又能怎么情比金坚。&rdo;
叶祺直接开车门想走,陈扬抢在他前面落了锁。
&ldo;陈扬!你有完没完!&rdo;
陈扬侧过去用力按住他的身体,声音放得又低又磁:&ldo;我不信你能当我不存在。除了我,你还能跟谁过得很好……&rdo;
叶祺一点没留力,一拳上去逼得陈扬不得不退开。光听那声闷响就知道打得太重了,但叶祺气得彻底红了眼,按了按钮迅速摔门而去,好像还往车门上狠狠踢了一脚。
陈扬趴在方向盘上很久才直起身,眼神慢慢变得铁一般冷硬。他从来不是大度的人,何况那是叶祺,他一点也不介意夺人之美。
其实两个人都知道自己失态了:一个多年没发过火,另一个早已把霸道挖了坑埋掉,今晚却统统打回原形。
但那又怎么样呢,人总需要一些反常的时刻来证明自己依旧活着。比如,刚才。
沈钧彦坐在沙发上看了大半个晚上的书,后来连拿本书坐下来的初衷都模糊了。等人还是纯粹为了完成审稿的任务,他在暖融融的空气里渐渐放弃了追究的念头,反正他也不怎么在意。
钥匙送进锁孔的声响有刻意放轻的痕迹,钧彦回过头去正对上叶祺的眼睛。难得的,那里面有称得上沉黯的情绪。
本想问他同事聚餐怎么能弄得这么不开心,但话到了嘴边却让刚进门的人抢了先:&ldo;这么晚了,在看什么?&rdo;
&ldo;市教委引进的一套德国教材,刚改编好准备挑几所高中试点,系里接了任务要先替他们审稿。&rdo;他索性连视线都收回去,还剩最后十几页没翻完。
两人都是成天泡在学校里的人,工作和生活的界限在他们身上并不明晰,平日里也经常与对方谈起教学或研究上的新进展。叶祺习以为常地坐下来,依旧问下去:&ldo;引进的东西有什么新意么。&rdo;
钧彦慢慢笑起来:&ldo;就是从物理量的角度解读中学物理,上来先分了广延量和强度量……具体怎么样要等试点学校用过几年才知道,我现在也说不准。&rdo;
叶祺仰着头坐在长沙发的另一端,默然无声。也许是光和影共同的作用让气氛分外适合怀旧,他静了一会儿忽然开口:&ldo;你有兴趣听个故事么。&rdo;
&ldo;……果然是路遇旧情人了,怪不得这么晚回来。&rdo;
叶祺甚至懒得去瞪他一眼,没过几秒钟就等来意料之中的一句&ldo;你说吧,我听着呢&rdo;。
故事当然是复杂的,但长期从事文字工作的人会对描述性的叙述产生厌倦心理,经过当事人的高度浓缩概括后,三年的种种纠葛也就是十几句话。
钧彦在倾听的那段时间里,不知不觉把手里的书卷了起来,然后又松开来稳稳地放在茶几上:&ldo;我倒真没看出来你也纠结过。&rdo;
&ldo;难道我天生就是现在这样?&rdo;这话题远远超出了惯常的安全范畴,谁都觉得有点不习惯。
沈钧彦无所谓地耸耸肩:&ldo;我只是认为你的精力不应该放在演家庭伦理剧上面,你有你的事情要做,被谁困住都是浪费时间。&rdo;
性向只是私生活的一部分,完全没有理由让它影响生活本身的航向。而那些执迷不悟的人,的确有理由被判定为荒谬。
叶祺认真想了一下,答:&ldo;某种程度上来说,当年分手的决定导致我浪费了更多的时间。过去这么多年,我感觉还是活在那一天。&rdo;
钧彦挑眉扫视了他一遍,语调倒愈发淡了:&ldo;你们学文的人……确实是矫情,绝症。随你怎么想吧,现在你后悔跟他分手了?&rdo;
&ldo;没有。&rdo;
沈钧彦坚持对这种乱七八糟还美其名曰感情的东西表示不理解,很快收拾了随身物品回自己房间去。叶祺知道他性子漠然却随和,因此并不去拦他或者多解释什么,只是自己坐在原地有些发愣。
是啊,奔波多年却只活在某一天,是够矫情的。
但这不是电视剧,这就是他的生活。他也想不矫情,但人生展现给他的无限可能中,唯独没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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