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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1页）

我环顾左右，笑道：&ldo;这么说来，黄烟烟没出现，也是你安排的，她现在正偷偷跟在那位掌柜身后吧？&rdo;

药不然点点头：&ldo;敢匿下钧瓷、栽赃付贵的，一定是大店的掌柜。而这沈阳道上玩瓷器的大店，听了咱药家名号，没人敢不过来问候。&rdo;

这就是五脉的底气了。我对这小子另眼相看。五脉出身的人，果然不一样。虽然有点借重家族势力，但这一手用鉴古的法子玩弄人心，颇有大家底蕴，实在佩服。

药不然端起杯茶，稳稳道：&ldo;咱们接下来，就等吧。&rdo;

过了一个多小时，我搁在茶几上的大哥大响了，震得玻璃几乎都要碎掉。我赶紧把它接起来，里面传来黄烟烟的声音：&ldo;目标锁定了，速来。&rdo;然后她报了一个地址。

我和药不然连忙离开旅馆，直奔黄烟烟给的那个地址而去。那儿不在天津城区，而是靠近塘沽，一路上已经有些荒凉。我们很快来到一处城乡结合部的小胡同外，黄烟烟在村口小卖部的公用电话旁已经等候多时了。

&ldo;确定了？&rdo;药不然问道。黄烟烟点点头，伸手一指：&ldo;就在村口第三家。&rdo;

我们三个像日本鬼子一样偷偷摸进了村，来到第三家门口。这家的房子明显比其他邻居要好，门面是大理石装饰，一左一右搁了两个石狮子，屋顶还支着一个天线锅。

黄烟烟过去一撬，也不知用的什么手法，门应声而开。

既然已如此暴力地破门而入了，索性就贯彻到底吧。我们仨飞快地冲进院子，隔着玻璃看到屋里的情形。屋里那人正是刚才五个掌柜中为首的孙掌柜。孙掌柜正拿着放大镜，聚精会神地对着一个精致的瓜形笔洗琢磨，甚至连我们进了院子都不知道。

药不然推门进屋，孙掌柜听到声音，这才抬起头来，一看是我们，吓得赶紧要把笔洗藏起来，手一颤，差点没摔到地上。药不然道：&ldo;哟呵，北宋的钧瓷，孙掌柜，发达了啊。&rdo;孙掌柜顾不得质疑我们为何闯门，起身连声解释道：&ldo;祖传的，祖传的。&rdo;

药不然学着我的口气道：&ldo;我看不见得吧！哥们儿来天津时，听说沈阳道上出了一件宝贝，是北宋钧瓷瓜形笔洗，想必就是这一件？&rdo;孙掌柜面色大变，可藏已经来不及了，只得赔笑道：&ldo;您肯定看错了，那件儿不是被人匿了嘛。&rdo;

药不然似笑非笑：&ldo;是啊，我也听说了，是被人匿了，听说整个天津都满世界在找呢。&rdo;

孙掌柜急道：&ldo;你们私闯民宅，我要去报警！&rdo;他是豁出去了，药不然既然语出威胁，他也只能铤而走险。药不然一屁股坐到对面沙发上，悠然自得地说：&ldo;您莫着恼。你们沈阳道上的事，哪怕闹翻了天，哥们儿我也不管。我们路过宝地，是想请你捧个人场。&rdo;

&ldo;您说您说……&rdo;孙掌柜借着这个问话的机会，把那个笔洗偷偷藏到身后。

&ldo;开门见山吧，我们想找付贵。孙掌柜能不能给我们指条明路？&rdo;

&ldo;你们找他干嘛？&rdo;孙掌柜反问。

我一听，和药不然对视一眼，心知有门。

药不然道：&ldo;这您就别管了。&rdo;孙掌柜还想挣扎，药不然脸色一沉：&ldo;我说老孙，出来混，义气最重要。你不讲义气，哥们儿可就也不讲了。&rdo;

孙掌柜一听，颓然坐在沙发上，半晌才喃喃说道：&ldo;其实……我根本就不想，这主意都是付贵出的。&rdo;

原来在一个多月之前，付贵带着这个北宋钧瓷瓜形笔洗找到孙掌柜，说自己准备金盆洗手，想弄一笔钱就出国隐居。孙掌柜见到这宝物大为震惊，想盘下来。可付贵不肯让，说这东西拿出去肯定轰动，会惹祸上身，所以想用别的办法弄钱。于是孙掌柜和付贵商量出一个计策，付贵出面，散布消息说有人要出手一个钧瓷笔洗，以他的人脉，很快整个沈阳道的人都知道了。孙掌柜借机策动几个大掌柜的，说这东西既然谁都想要，为策公平，不如开个窜货场，几个掌柜都同意了。

窜货场的规矩，参加的人得交订金。订金虽不多，但参与的人很多，合在一起也不是笔小数目。按照事先约定的，付贵拿了订金，又从孙掌柜那里拿了一大笔钱，跑了。而孙掌柜拿到了笔洗，偷偷藏起来，等风头一过，再悄悄出手。

这计策听起来两边都不吃亏，而且最大的风险还是付贵背着，所以孙掌柜心里一直踏实。可自从药不然说了那几句关于蚯蚓走泥纹的话以后，孙掌柜开始担心这会不会是赝品，一从旅馆出来，就直奔回家研究，结果被抓了一个正着。

&ldo;所以你们问我付贵在哪儿，我是真不知道。他把笔洗给了我，拿着钱就跑了。&rdo;

线索到这里，似乎断了。药不然用指头敲着沙发，陷入沉思。这时候，我忽然开口：&ldo;照你这么说，那个笔洗的原主人‐‐就是那个被付贵欺骗的老太太‐‐也是假的喽？&rdo;

孙掌柜道：&ldo;对，那是付贵找来的托儿。&rdo;

古董市场买卖，讲究源流。一件东西，是孙家、臧家还是童家，来历必须分明。付贵找个寡居的老太太当原主，大概就是出于这个目的，好让那些掌柜放心。

&ldo;她家地址你有么？&rdo;我问。药不然和黄烟烟同时眼睛一亮。外界都以为老太太是被骗的苦主，只有孙掌柜知道她是托儿。那么付贵如果躲在她家里，那肯定谁也想不到。

孙掌柜犹豫了一下，给我写了一张纸条。我们三个拿起纸条，起身准备离开。孙掌柜拉住药不然，想讨一句放心话。他这勾当，如果真曝光出来，以后就别在沈阳道混了。

药不然笑眯眯道：&ldo;你看得起我，我看得起你，我号称京城铁嘴金不换，你的事儿，别说严刑拷打了，就是美色当前，咱也不含糊。&rdo;孙掌柜听他话里有话，忙问是什么意思。药不然指了指那件被孙掌柜藏在身后的笔洗：&ldo;别怪哥们多嘴啊，这玩意一看，就知道不旧。&rdo;

孙掌柜手里一颤：&ldo;啊？&rdo;

药不然叹了口气，指着那笔洗的深色胎足道：&ldo;宋钧瓷的足心包釉，元钧瓷却是裸底露胎。这是元瓷，不是宋瓷。您只顾贪钱，把这么基本的常识都忘记了啊。&rdo;

我们默默走出屋子去。在我们身后，一声清脆的破裂声传来，然后是一个人重重跌坐在沙发上的声音。

离开了孙掌柜家里，我们按图索骥，很快找回到城里，来到那老太太的住所。老太太姓陈，住的是不知哪个单位的家属院。几栋四四方方的楼立着，砖头呈暗红色，各家窗台和阳台上都堆满了大蒜、鞋垫、旧纸箱子之类的杂物。每栋楼之间都种着一排排槐树与柳树。

陈老太太住的是三号楼二单元，楼道里采光不算太好，很狭窄，又被自行车、腌菜缸之类的占去了大部分空间，我们三个费了好大力气才上到四楼。

正对着楼梯口的那家，就是陈老太太住的地方。她家门口是一扇绿漆斑驳不堪的木门；门上一个倒&ldo;福&rdo;字被人撕得只剩下一半，两侧的对联倒是清晰可见，上面浓墨楷体写着宝光寺的名联：&ldo;世外人，法非常法，然后知非法法也；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rdo;看得出这对联绝不是大街上随处买的，而是什么人亲手所书，无论笔锋还是内容都颇有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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