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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第1页）

朱棣叙说的语调十分平和，仿佛这场大捷与己无关似的，但在妙锦听来，却是充满了惊心动魄。尤其当听到鞑子欲逃，而朱棣只有五百骑诈为疑兵时，妙锦竟忍不住惊呼道：&ldo;咿呀！你就五百骑，若鞑子偏不信邪，赶在大军杀到之前硬要突围可怎么办？&rdo;

&ldo;那也只好和他们硬拼到底了！&rdo;朱棣淡淡答道。

&ldo;那多傻呀！&rdo;妙锦叫道，&ldo;人家好几万口子，你就五百人，哪拼得过他们？&rdo;

&ldo;那你说该如何？&rdo;朱棣微笑着问道。

&ldo;当然是逃了！&rdo;妙锦想都不想就答道，&ldo;先和大军会和，再找鞑子算账！&rdo;

&ldo;可若是逃，那鞑子必然北遁。大漠茫茫，要再找到他们可就难了！&rdo;

&ldo;那也比硬拼强！&rdo;妙锦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ldo;若大军未到，你便被鞑子杀了，那多不值啊！&rdo;

&ldo;妹子错了！&rdo;朱棣的语气忽然严肃起来，&ldo;本王率师出塞，既已遇敌，自当竭力获胜！我若坚持不退，即便阵亡，只要大军赶至，也可将鞑子一网打尽，兼能为我报仇，如此亦不枉一死。为将帅者，当以胜为先，岂能顾及一己之性命而生畏惧？&rdo;说到这里，朱棣脸上充满了坚毅，&ldo;何况我乃太祖亲子，大明藩王，岂能因惧鞑兵之势而退？太祖昔日驱逐鞑虏，恢复华夏，本王身为朱家子孙，宁死不可辱没皇室威名！&rdo;

妙锦呆住了！她在京中接触过无数的勋臣武将，也与好些亲王打过交道，但像朱棣今日这般豪情，她却从来未曾见过。大明亲王的骄傲、大军统帅的职责、为国尽忠的使命感、一往无前的勇气以及坚韧不拔的决心，统统在这位燕王姐夫的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并让妙锦产生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由衷震撼！&ldo;这就是英雄么？&rdo;妙锦心中忽然产生这样一个疑问。不错，这就是英雄！很快，她自己便在心中给出了答案。朱棣的坚毅、从容、果敢以及豪迈，都与她想象中英雄所应具备的素质不谋而合。而他那副历经风霜洗礼的沧桑面庞，以及颚下潇洒飘逸的长髯，更与豪气冲天的英雄形象十分契合。一时间，妙锦的心被触动了。再看朱棣时，她的眼中已充满了敬仰，而能让她产生敬仰的，之前似乎也只有已过世的太祖朱元璋和父亲徐达。

在朱棣的左下首，徐辉祖也感到震惊。与妙锦的尊敬和仰慕不同，辉祖感到的是一阵深深的忧虑，甚至些许不安。他忽然想到‐‐这样一个坚忍不拔的统兵亲王，果真会屈服于朝廷的威慑？果真会对削藩之举俯首认命？若他心中不愿，以他的实力，以他的坚毅，以他的能耐，以他的威信，他到底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举动来？想到这里，辉祖顿觉背心发凉，心中对朱棣的戒备也更深了一层。

&ldo;好了！&rdo;终于，朱棣打断了徐家兄妹的沉思，&ldo;今日得见诸弟妹平安，本王十分快慰。时候不早，便就此告辞！&rdo;

&ldo;咿呀！&rdo;妙锦一下惊醒过来，意犹未尽地道，&ldo;大姐夫这就走了么？我还想再听你讲故事哩！&rdo;

妙锦的话惹得大家都是一笑，朱棣乐呵呵地道：&ldo;你姐夫值得夸耀的本钱也就这么多了，哪还有那多可供吹嘘？&rdo;

&ldo;那姐夫就不再过来了么？&rdo;妙锦忽然产生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朱棣想了想道：&ldo;若再前来，就是辞行了。不过到清明时我想去岳父墓前祭扫，不知到时妹子和诸位弟弟可愿同往？&rdo;

增寿一听，忙答道：&ldo;大姐夫祭扫家父，我兄弟岂有不同往之理！只是……&rdo;他望了妙锦一眼，苦笑道，&ldo;只是妙锦妹子恐就不能同行了！&rdo;说完，他便把妙锦擅击登闻鼓，惹得建文大怒，禁其出府的事说了。

朱棣听完，先是一愣，后忽放声大笑道：&ldo;妹子果然是巾帼英豪，竟敢击鼓鸣冤！不过正所谓父女情深，女儿祭扫家父，本也是人伦孝道，皇上纵有旨意，也拦不到这上头。到时候妹子便与本王一起吧！&rdo;

&ldo;咿呀！&rdo;妙锦一拍手，又惊又喜地叫道，&ldo;姐夫真能带我出府？&rdo;她受禁足之令已有一月，这段日子熬下来，可把这位活泼好动的徐四小姐给憋坏了。

辉祖却是大惊，当即出言阻拦道：&ldo;这只怕不妥吧！皇上……&rdo;

&ldo;皇上若要过问，就说是本王的意思！&rdo;不待辉祖说完，朱棣便不容置疑地打断他道，&ldo;我大明以孝治天下，皇上若真连女儿祭父也要阻拦，那就请他先治我唆人违旨之罪吧！&rdo;

朱棣的眼光冷如冰霜，辉祖瞧得，心中顿时一惊，嘴唇嚅动两下，终把话又咽了回去。

朱棣父子告辞时，辉祖兄弟欲送至大功坊外，朱棣坚决推辞，只让他四人送到大门。待到门口，三兄弟皆作揖恭送，妙锦则又拉起朱棣衣袖，依依不舍道：&ldo;大姐夫务必记着，去祭扫家父时，定要将人家带上哦！&rdo;

&ldo;那是自然，哪能忘了妙锦妹子！&rdo;朱棣闻言大笑，当即痛快应诺。随即对大家一拱手，乘舆而去。

待燕王舆驾走远，徐家兄妹默默回返。增寿慢慢踱着，忽然心念一动，脑子里顿时蹦出个疑惑：这小妹一向是女儿身子男儿性格，与人说话，自称从来都是个&ldo;我&rdo;字。可方才与姐夫辞行，她口中怎就娇羞羞的冒了个&ldo;人家&rdo;出来？想到这里，增寿不由一凛，直呆呆立在院中，许久没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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