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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继红这才发现自已的失职。在碧绿的湖面，面包、蛋糕像悠闲的水母摇摇摆摆，随波逐流；红绿水果糖、酱色牛肉、卤鸡蛋如童话中宝石，在水底闪耀斑烂色彩！

虽说闹了这段插曲，六个人很开心。尤其看着立言赤脚板在灼烫的路面如动画片里老头跳耀着迈步，大伙前仰后合，捧腹大笑。

过了几天，继瑛趁立言在门口，叫住他，解开一个白底蓝花布包，这布包是她母亲从乡下带来的陪嫁物什；她从里面拿出双崭新的黑关布橡筋方口鞋。指指立言露出趾头的球鞋，将新鞋往他面前一送：&ldo;呶，赔给你的，试试合不合脚？&rdo;立言一看，推回去：&ldo;谁要你赔什么？赶紧拿去商店退了！&rdo;继瑛笑道：&ldo;你说退到哪家商店去？这是我学着妈给你做的呢！&rdo;立言奇怪地：&ldo;表婶怎么还教你做这活儿？&rdo;继瑛答道：&ldo;我妈说，过去姑娘不会做鞋、绣花都没人要呢……&rdo;说到半途，自觉失言，红着脸一笑，打住了。立言听这一说，点点头：&ldo;你学得真快。既是这样，我收下了……&rdo;似乎话中有话。继瑛噘起嘴横他一眼。不过，立言没注意她微妙的表情变化，只顾翻来覆去托着布鞋审视，随口评论道：&ldo;鞋底纳得不错。就是鞋帮没上好，像条胖头鱼！&rdo;继瑛本来生着气，这话让她捂嘴一笑：&ldo;人家这是第一次做嘛，以后就会越做越好的呢！&rdo;立言说：&ldo;行呐，这辈子就不用买鞋了，尽穿你做的！&rdo;继瑛皱起眉：&ldo;去你的！谁说这辈子做鞋你穿？&rdo;说毕，气嘟嘟扭身跑回屋里。

立言并不慌张，他知道表妹生不了多久的气，最终又会搭理他的。他有这种经验。一年，立言从劳作课上带回砣观音土，让志鲲同他比赛捏泥人；志鲲刚接过，不防，继瑛从背后一把抢去。志鲲倒是笑吟吟，立言不高兴了：&ldo;英子，你怎么老是占志鲲的强？&rdo;说着，转而嗔怪志鲲：&ldo;都是你把她惯坏了！&rdo;志鲲厚道地笑着说：&ldo;怎么办呢，她是妹妹嘛！&rdo;继瑛脚一跺：&ldo;谁教你给他，不给我！&rdo;立言&ldo;哼&rdo;一声，问：&ldo;你吃醋了，是不是？&rdo;继瑛横他一眼，噘起嘴挑战：&ldo;我们比赛捏鸭子，敢不敢？&rdo;读小学，她同母亲回过一趟老家，对农村里鸭子印象很深，背起书包，总爱哼唱：&ldo;合作社里养了一群小鸭子，我每天早上赶它们到池塘里去……&rdo;立言并不示弱：&ldo;后面菜场里不多的是鸭子，谁没见过？比就比！&rdo;结果，捏成请志鲲评判，志鲲捧起肚子笑了：&ldo;全没有颈脖，哪像鸭子！我看倒像动物园里一对鸳鸯！&rdo;立言看看表妹作品，又瞅瞅自已杰作，难为情地笑了。哪知，继瑛撒手一摔，愤慨地咕咙一句：&ldo;尽欺负人家，再也不理你俩了！&rdo;说毕，飞快跑回家。立言诧异地：&ldo;这又是为什么？&rdo;志鲲摇摇头，两手一摊：&ldo;不明白！&rdo;；年事稍长，三个成绩优异的中学生意气风发，对人生充满憧憬。有次，继瑛在市里化学竞赛中夺得第一名，立言屈居第二，志鲲却名落孙山。但，志鲲既不沮丧，也无忌妒，鼓励道：&ldo;我的化学是不行。我看你俩以后完全可以像居里夫妇，在化学方面……&rdo;话没说完，继瑛转身走开了，任立言如何呼唤，伊埋起头儿，一声不吭，理也不理。志鲲摸摸后脑壳，尴尬地笑道：&ldo;我这话是说错了……&rdo;立言大不以为然：&ldo;别管她，过两天就好了的！&rdo;他认为继瑛是使小性儿，撒娇，甚至有点喜怒无常；不懂姑娘在感情方面比男孩儿成熟早，细腻而敏感。当然，次数一多，立言终于理解到表妹的微妙心理。

入夜，立言想起白天的事，辗转反侧，难以入寐。立功让他扳醒几次，不耐烦地嘟咙：&ldo;哥，你身上长了虱子？怎么老是翻来覆去。人家明天返校，闹得我睡不好呢！&rdo;

立言索性起床在窗边的桌前坐了。心里有股激情，有种冲动，有些话儿，不吐不快。其时，寻常百姓的家具仿佛火车轮船的设施，简单且每件尽量多功能化；台灯简直是奢侈品。普遍是，房中间吊盏瓷葫芦调节电线长短的电灯。立言先拉亮灯，立功不快地&ldo;啧&rdo;一声，翻身背着光亮。立言蹑手蹑脚抓住系灯头的绳圈，轻轻地拉长电线挂在窗框的钉子上。于是，桔黄的灯光洒遍书桌。他铺纸提笔写了起来。起头写出接受布鞋的喜悦和感激。本想趁机表白内心情愫，一想到高中毕业，前途未卜，顿时悒郁。笔端不由流露忧伤……他一气呵成，略略斟酌，修改几处词语；咀嚼一番，有如甘草，微甜复苦。味道倒很绵长。

窗外，天空露出微明，晨曦洒遍红色、黛色屋顶。几十只大雁排成人字队形叫唤着飞过。街面传来板车碾压石板的隆隆声，还有摆设早点炉灶的铁器碰撞声。声音在空旷的街道回荡，虽很响亮却不甚分明，如梦中人呓语。他感到一阵舒畅。加上题目，工工整整抄誊一遍。

清晨，立言匆匆漱洗一番下楼，瞅见继红独个在巷道里跳橡皮筋，两条辫子交替摆呀甩呀，立言喊她：&ldo;继红，把你姐姐叫出来。&rdo;继红瞅他一眼：&ldo;你不是说我是驴子？驴子只会吭，吭，吭，不会叫人！&rdo;立言掏出一张灰绿色五分纸币：&ldo;喊出来就给你！&rdo;说着，眨眼笑了。继红斜睨一眼，依然跳着橡皮筋：&ldo;面窝吃厌了。我想吃热干面！&rdo;立言知道小鬼头趁机敲竹杠，爽快地：&ldo;行哪，再加五分钱！&rdo;说时，又掏出一张纸币向继红伸去。继红这才笑了，收了橡皮筋，抓过钱大呼小叫跑进屋：&ldo;姐，有人找你！&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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