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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第1页）

二表弟比秦毓大一岁，也淘，且与他二姐是天生的冤家，这个爱淘，那个爱告状，天天闹的家里不安生，不是这个闹就是那个哭。

二舅家的三表妹年岁月，还没定性，贪玩儿的很。有时爱跟姐姐耍，有时爱跟哥哥玩儿，那两个一闹，这个滑手就溜回老太太院里，爬墙头上看长辈们训他们两个。

小表弟才说通顺了话，二舅母要在学馆那头忙，他多半是跟着祖父祖母住的，壮憨憨的一个小家伙。

大舅母二舅母都是好打交道的人，二舅母行事寻常，中规中矩。二舅母有点儿小款儿，但在家里摆不起来，只能跟外头摆一摆，于是左右人家喜欢说她不愧是山长夫人。

为着大表兄的婚事，家里正忙着，才趁天暖和了拾掇了新房，这几日又要糊新窗纱，刷清漆，还得在院里晒几日新棉，缝妆新的被褥。

大舅母就说：“可巧大妹妹回来了，等你歇好了，正好帮着捋棉絮，八套铺盖呢，捋棉絮是个絮叨活儿，缠着人什么都做不好，可愁人。”

六太太却说：“再给我指派个别的活计吧，洒扫院子也使得，切菜也使得，和面做饭也使得，我鼻子上得了个坏毛病，棉絮子一冲，得打几个月的喷嚏。”

那就不成了，大舅母只得寻思另请族里的父母儿女俱全的全福人来帮着捋棉絮。

又问了一路的行程，六太太也说除了劳累些，别的倒还好，途中确是好风景，还与关口县的县令一家子同去游了一回春，别的事，一字没提。

久别不见的亲人总有许多话要说，尤其是久别之后的母女俩，两个舅母很体贴的准备饭食去了，留下六太太跟顾外祖母说话。

秦娇也跟着大表姐去看自家要住的院子了，顾家在澄城也算是大户人家，祖上的宅地建的风光体面，虽然后来人才凋零，人丁不如以前丰硕，但旧宅子的体面还在，大门前的楣桩石上生了苔，桩子却仍站的结实，风雨不动。

顾家的田产足够维持老宅屋的修护，隔一两年就要刷一回漆，修补一回旧墙角，换一次旧门窗，清理一回屋子……人们总是在处于没落时，对先时的荣耀念念不忘，秦氏如此，顾氏亦如此。

好像花费了许多精力和财物维持了老宅屋的体面，就是维持了顾氏从前的体面。

六太太未出阁时住的院子被两个侄女住了，时时的格局没变，人物景像却变了，除了院里的老树没变，其他的都变了。丁姆姆跟在秦娇身边，被大表姐带着在旧时的院子走了走，说起旧时光景，仍是记忆犹新，此时却多寻不到了。

说是如此说，倒没多少惆怅，毕竟六太太出阁已多年，且在秦家过的很好，如今的院子比从前闺中时更体面，有了这一层，就不必对从前事念念不忘了。

从前的主人家，如今已然变成了客人，住的地方也从主院移到了客院。

挨着主屋的客院原就是为了给回家来的姑奶奶住的，格局与主院差不多，只是被一条窄巷一堵高墙隔在了主院外面。

秦娇一家住的是左侧的客院，院子不小，房子也不少，足够住下十来个人。这个院子与顾家的两位两人住的院子仅一隔之隔，角上开着小门，与主院相通，大门就连着巷子，出入方便的很。

院子松阔，就是一水儿的旧青砖，打扫的极干净，屋子也拾掇的干净，新换了窗户纸，两扇开窗上贴了隔蚊子用的青纱，爽快又亮堂。屋里放了六太太以前用过的旧箱柜，八组箱柜都是画的山水花鸟图，画好之后又用清漆抹了，以妨画图失了颜色。旧清漆都退了，花鸟的颜色也掉了些，又描补过，重新刷了漆。

被褥是八成新的，里子面子都拆洗的干净，一应日用物什都齐全，与家里时一样，什么都不缺。

当然肯定有不习惯的地方，比如干净而光秃的院子，什么都摆的整齐有序，可惜没种些花草，就让人看着怪不习惯。也比如屋里，澄城与西平府的风俗民情已是两样，顾家与秦家的作派也不相同，秦家穷则穷矣，风雅却不去，就算日子再不济，案头定是少不了摆件的，没青瓷就用陶罐，没玉石就用寻常奇石代替，没有菊花牡丹，就折野花野草，总之，日子可以穷，屋里不能没有意境。

顾家踏实的多，屋里不见摆那些物件儿，想是觉得华而不实吧，入眼所见，皆擦拭的干干净净，摆置的整整齐齐，多余的物件一件都没有。

由此可见，顾家求的更多的是务实，实实在在的实，踏踏实实的实。

虽打眼一看，各种的不习惯，但不得不说，这种布置打扫起来很是省事啊。

作者有话说：

第四十四章

大表姐喜欢跟秦娇说话，因为家里没个能跟她说话的人。她是个文静的人，不爱去其他家串门，得了闲就帮着打扫庭院，收拾屋子，做完这些，她最喜欢坐在窗户根儿下的青石墩子上做针线。

秦娇买来的三十六色成股丝线，可算是买到十表姐的心坎儿上了，她这会儿但凡得了闲，就来拆线股，一股丝线能拆八桩儿，一桩儿能绕一个线团子。她就慢吞吞细声细语与秦娇说话，将线桩绷在秦娇手上，扯着一根，缠的细致。最后一截线头要穿进纫子孔里，拴个结子，免得脱线。

她一直没出过远门，这两年越是连大门都不愿意出去了，小时候跟着家里人走亲戚赴宴赶庙会，那时候自在，大人们也不会对着她评头论足，再大些跟着家里人出去，各家认得不认得的亲戚太太们就开始拿着她的终身说事了，这让人怪不自在，觉的连个躲处都没有。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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