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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第1页）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物有所不足；智有所不明。无尽的欷歔况味杂陈里，我不胜惆怅，阿爹小时候许是家里穷书读的少，不尽明然这字里行间的是非曲直，委实枉费了老夫子的昭昭赤心。这几句诘屈晦暗的文句讲的是，物尽方要其用人尽但得其才，若用函牛之鼎以烹鸡，实则大材屈用。

我这大才，堪堪被阿爹虎目慑着在灶屋内忙了个天昏地暗，过得个把时辰方才盛出两盘不知为何物的菜肴，满怀忐忑地置在阿爹眼前，只见他老人家抖着腮帮子持着双红木圆头箸夹拾起一片经过炮烙车裂严刑的焦黑菜叶子讶然问着：&ldo;丫头，这是何物？&rdo;

我慢条斯理地瞥了一眼，老实巴交地低头回了一句：&ldo;蔓青叶子。&rdo;

阿爹登时很是嫌弃地它归复到原来的位置上，又小心翼翼地望了望另一盘中的焦黑块状不明物体，遂夹起其中一块体积最小的，百思不解问道：&ldo;这又是何物？&rdo;

我诚惶诚恐地觑了一眼，颊上晕起一缕绯红，细语回道：&ldo;鲶鱼。&rdo;

阿爹旋即抚额幽幽喟叹了一声，又不死心地在圆盘内拨拉捣鼓了一番，后凝睇着一团粘稠黑得辨不出原先之色的东西，颤巍巍苦笑一声，问道：&ldo;丫头，这又是打何处来的仙物？&rdo;

我淡然悠哉地瞟了一眼，径直说道：&ldo;确实是打来的，是并着那条鲶鱼一处来的。&rdo;

&ldo;唔？他神情不自在地怔了一怔。

我理所当然地继续说着：&ldo;可不就是鱼腹内的万千鱼籽么。&rdo;

咣当，他老人家一个把持不稳，华丽丽地跌倒在了凉石地上。

不同于阿爹的悲怆意怠，我反其对炊爨之事孳孳汲汲一腔热血，并之深信不疑，佳肴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求索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怎奈我的厨艺一日千里逐渐佳境，阿爹却望而却步，于我誓死明志：&ldo;丫头的厨艺在这天垠地荒中绝非虚名，令我白玄甚之欣慰，然我乃一介俗仙，于这玉盘珍馐食之有愧，想我白玄一生光明磊落，生女更之青出于蓝，此生有汝当之足矣，又何敢再贪天之功。&rdo;

铿锵其鸣，声如钟磬。甚是风骚地捋了捋他的羊胡须，顿了顿，又颇为慷慨地接着说道：&ldo;便将这玉盘珍馐，赠予九州万民吧。&rdo;

我径直翻了个白眼，他老人家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慷我之慨，解他水火，忒地是左右逢源两不耽误。

&ldo;白姐姐，白姐姐……&rdo;我自顾地瞠然自失间，已将我一副身骨子推搡的不成样子的念芷惶遽不安地爬在我肩头很是拚命地攒劲大喊着。

饶是我素昔里百炼成钢，也架不住她这一番折腾。捂着胸口顺了几顺气力，稳了稳心神，颔首道：&ldo;我又不是聋子，你若再叫的大声些，恐连白盏他们都引来了。&rdo;

念芷吐了吐猩红巧舌，脸上泪痕蜿蜒间晕出几分腼腆羞涩，惨兮兮地说道：&ldo;白姐姐，我竟只顾着哭得酣畅了，那位俏仙友却还在屏障外等着呢。&rdo;

我一怔，心忖着不知秉笔仙官驾临我青城，竟为何事？

我立起身束裙整袂一番，毕，方又异常肃穆地俯膝跪拜在娘亲的衣冠冢前态度诚恳地磕了三个头。

念芷遂也依葫芦画瓢地对着娘亲的仙碑拜了几拜，嘴里不得闲地念念有词，很是一通嘀咕：&ldo;姑姑，念芷快要回凤族了，父皇昨日领着二哥三哥还有念止一并来看了你，你瞧见他们可还称心？姑姑，念芷讨厌回凤族，若你还在，想必定会帮着我劝说父皇让我多留几日吧。姑姑，念芷走了之后，你莫要记挂我，便让我来记挂你好了。&rdo;

我面色柔和地摩挲着她的万千绿云，目光灼灼地望着娘亲的衣冠冢无限伤情地说道：&ldo;走吧。&rdo;

念芷仰头从我脸上掠过，脸色复杂地对着面前的一座空坟又俯头磕了几次，方才随我一起去见那秉笔仙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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