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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第1页）

想到姐夫也会仰仗自已，孙三毛更是意气风发。岂料，来自北京的消息给他当头棒喝。江青那个讲话，就像针对他孙三毛说的。父亲不就是国民党的人马，很可能算进两个师里一份子！&ldo;情况复杂&rdo;，以自已家庭出身，抱定与某些人作对心理参加造反，是不是&ldo;复杂&rdo;情况？江青当场作检讨，还说&ldo;不要再冲武汉军区&rdo;&ldo;武汉没有方向路线错误的问题&rdo;都是暗示工总不能翻案呀！

孙家驹、赵玉芳埋怨儿子是烧身，会给家里又招来灾难。

孙三毛惶恐了。在巷子口遇见继红，知道她与自已同一观点，问：&ldo;妹子，百万雄师贴的那张&lso;江青作检讨&rso;的大字报是不是真的？工总能不能翻案？&rdo;继红对他有成见，噘着嘴，垂下眼帘，手一甩，绕过去，懒搭理。

中，中国大陆上老百姓第一次得到宪法赋予的&ldo;结社，言论自由&rdo;权利，虽然有诸多限制，虽然时间很短，虽然仅此一回，毕竟品尝到禁果。当着兴起拉组织，继红也学着别人，在学校财务处领了一笔经费，那时的钞票如同写大字报的纸张，只要是搞文化革命，很容易领取。她拿到有生以来见过的大沓票子，印了&ldo;大喊大叫战斗队&rdo;大旗，好大一摞袖章，摆开桌子，用红纸写上：&ldo;毛泽东思想红卫兵大喊大叫战斗队报名处&rdo;贴在桌前，招兵买马。哪知，校园到处摆着桌子、插上旗帜拉队伍。她坐了两天，也没招着几个兵。灵机一动，继红将&ldo;报名处&rdo;搬到大兴隆巷口。真像俗语形容，&ldo;扯起招兵旗，自有吃粮人&rdo;，昔日一道玩的小姐妹来了几个；母亲虽说参加工总，也让写上名字，像国民革命时期的人们，来个双重党籍。但是，这些人不是民办，就是居委会工厂，总得个把国营单位的人撑门面呀！她要路过的孙三毛加入她的战斗队。孙三毛一时说，家庭出身不好，一时推托上班太忙。总之，不愿当她的兵。结果，还不是参加厂里的工总？真叫不识抬举！如果他当时表态一道革命，兴许封他个师长旅长干干！

任孙三毛追着喊着，继红像没听见，反而加快脚步。三毛大步抢上前拦住她：&ldo;妹子，妹子，我问你一句话，百万雄师贴的那张大字报是不是真的？工总能不能翻案？&rdo;继红瞅瞅三毛，可怜兮兮地，仿佛听取对他的宣判。其实，继红也不知道。并且，正为这事心里发烦，便大声告诉道：&ldo;那是老保造的谣！&rdo;听得这一句，三毛舒口气笑了。悬着的心放下了。连声说：&ldo;那就好，那就好！&rdo;等继红走了，仔细品品她的神情、话音，还有那张大字报，觉得不对。人家大字报写得有鼻子有眼，时间、地点、人员、过程，丝毫不爽；再说，谁敢造中央的谣，尤其是公然说江青同志检讨，完全是贬低旗手高大形象！《公安六条》规定得清清楚楚，那可是现行反革命呀！

抬头间，三毛瞅见杜小蓉，又问她：&ldo;百万雄师说江青同志检讨是真还是假？&rdo;小蓉正想请教父亲呢，摇摇头：&ldo;我也不知真假！&rdo;这等于印证自已对继红答话的猜疑，三毛愣怔了。

这时，立言从街上走进巷子来，三毛不由一喜。在他眼里，除了死去的刘立德，立言是最有学问、有见识的人。于是，老远迎上前：&ldo;好，好，刘老师，你来得正好！&rdo;

立言虽然反感&ldo;唯成份论&rdo;，尤其看不惯仗恃出身好，神气活现的样子；临到孙三毛比自家还不如的&ldo;浑底子&rdo;叫他，顿时警惕，神情肃然，如发现阶级斗争新动向，显出居高临下的派头：&ldo;唔，什么事呀！&rdo;他与三毛保持一段距离站住，并且，做出随时要走的身法。

听完三毛恭恭敬敬地提出的疑问，立言态度稍稍和蔼，讲道：&ldo;按说，造谣是不大可能的。就是真有其事，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多大岁数，怎么会是残渣余孽？你父亲明明是参加金口起义人员，哪算潜伏下来的两师国民党军队里一份子？&rdo;

孙三毛听罢立言回答，这下真放心了，点着头直笑，又问：&ldo;工总能不能翻案呢？&rdo;

立言没有立刻答复，咬着嘴唇微笑着，笑容里有几分苦涩。他也为江青的讲话困惑。他了解，湖南长沙高校学生最先造反，后来同工人组织湘江风雷闹翻了，军区乘机分化；长高司日趋保守，湘江风雷打成反革命；河南的河造总也是老造反，与二七公社产生分歧，和保守派十大总部站到一起，与军区何运洪打得火热。二七公社打成反革命组织。不管是工人与学生，工人与工人，造反派内讧就没有好结果！武汉的造反派也分化过，现在开始扭转，很有希望。但是，江青的讲话意味着工总难以。外面还谣传，可以给工总广大队员，朱洪霞、胡厚民不能翻案。这与不许工总翻案有何区别？根据现在情况分析，最好的结果是，撮合工总等造反组织与百万雄师联合，来个调合折衷，与自已预期的斗争实质相去太远了！

孙三毛目不转睛地盯着立言，瞧着瞧着，着急起来，急切地追问一句：&ldo;工总到底能不能翻案呢？&rdo;

立言答得很干脆：&ldo;翻案是迟早的事。只怕最后可能是个妥协结果。其实，矛盾越激化越好。解决问题才彻底！&rdo;三毛自然巴望解决问题彻底，进一步请教：&ldo;刘老师，你看如何才叫矛盾激化呢？&rdo;说着，满怀希望注视立言，仿佛想从他脸上读出答案。立言想了想，说：&ldo;他们这么贴大字报，本身就会激化矛盾！&rdo;三毛不懂，显然来了劲，一只脚蹬蹬长满绿湿苔藓的墙壁，仿佛借着反弹力往前凑凑：&ldo;刘老师，你说说，这怎能激化矛盾？&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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